说穿了还是欠缺胆色。
黄维坚还算年轻,远没到职业天花板,但他名声已经打出来,只要稳打稳扎累积经验,至多十年二十年到顶。
但这次如果能扳倒邓荣涛,若运气好顺势起底楼家,既能挣个铁血名声,至少也能在下一个五年,跨到一把手。
可是,既然能稳中求胜,他何必铤而走险?
这只能说明,证据还不够明显,诱惑还不够大。
这回的事一出,黄维坚显然心动。
死了人,说明有人心虚,心虚就会路出马脚。
要么是沈家,要么邓荣涛。
无论是谁,都是一条大鱼。
最终,黄维坚电话里说,经开会商议,向上面递交了与州港合作调查沈家的申请,文件应该很快就会下来,择日会跟调查科那边洽谈此事。
当然这背后还有一份暂不能面世的秘密调查文件。
离开会所,是蒋岳开车。
车身飞驰,在北城深夜的东西中轴线上留下飞速而过的流影。
到酒店不足十公里,车上就两人,没人说话,只有车窗外掠过猎猎风声。
等红灯时,电话震响。
蒋岳看了眼车后座,程越生紧闭双眼,没动。
蒋岳以为他睡着,心里默数着,打算数到十再叫他。
刚数到九个数,程越生唰地睁眼,十分清明,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
秦宗诚问:“谈妥了?”
程越生凝了眼窗外,“现在说妥还为时过早。”
“州港这边都收到消息了,北城那边还能反悔?”
程越生没说话。
“你就不怕黄维坚哪天知道你算计他,跟你算账?”
“我算计他什么了?”程越生撑着额,情绪不高,“事成之后他得谢谢我。”
“要是不成呢?”
程越生哼地笑一声:“不成他也找不到人算账了,”他又立刻收笑说,“谁叫他总是磨磨唧唧,没点胆色。”
只好使计推他一把。
双方沉默。
秦宗诚的沉默是因为他前一句话。
良久,程越生揉了揉眉心,问:“那个,林什么……”他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林达濠。”
“嗯,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秦宗诚说:“一个老婆,两个女儿,她老婆今天去认了尸,受打击太大,听说哭昏过去。”
“给笔钱吧。”
“给多少?”
“看着给。”
秦宗诚猜到他是出于人道主义,给被牵连的人一些补偿。
调查科会查到这一步,的确有程越生在推波助澜,想借调查科之手挖出一些有用的陈年证据,促使黄维坚尽快参与其中。
但没想到有人狗急跳墙。
挑林达濠下手,也许是因为他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
调查科的人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跟秦宗诚接触的人说正在查。
秦宗诚说:“做这行本就生死难料,他宣过誓的……”
生死难料。
挂了电话,程越生不禁琢磨着这四个字。
那片海,就他知道的,已经有两条命。
差点三条。
当年程家生从那儿跳下去,但是在另一个地方找到的。
程越生竭力控制着,不把这种可能往顾迎清身上联想。
但脑子不听使唤地闪过一些设想的画面……
比如把她捞上来之后做的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