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烟被吓一跳,肩膀拱了拱,捂着后脑勺回头看,圆圆的眼睛睁着,温吞道:“表哥,你回来了。”
段焰笑了下,蹲在她身边,瞧了一眼她种的花,问道:“这是菊花?哪来的?”
“奶奶带回来的......”
她说完用手去压土,指甲缝里嵌满了泥,但神色很安宁。
段焰放低声音说:“要吃饭了,种完这株去洗手,嗯?”
于烟点点头,乖巧的说好。
段焰进屋,里头外婆正在炒菜。
家里开饭时间一般在六点半到七点之间,偶尔段焰放学晚,老人家都会等他。
老屋里用的还是比较原始的灶台,外婆站在灶台前,用黑不溜秋的锅铲在翻炒菜,嗞嗞嗞的直冒烟。
老人家动作利索,但不知道在分心想什么,段焰走到她身边都没察觉。
段焰接过她的锅铲,说:“外婆,我来。”
老人家被吓一跳,见到是外孙,笑着拍他胳膊,“要吓死婆婆啊。”
段焰没躲,开玩笑吊儿郎当的说:“您自个儿魂不守舍的,怎么,想着隔壁老头呢。”
“就只会逗婆婆,什么老头。把这个炒完就好了,我去盛饭。”
老人家把手放在饭兜上擦了擦,转身走到老式的橱柜架子前,慢腾腾的拿了几个碗,就这么短短的一瞬,她似乎又失神了。
段焰回头看了眼,眼眸微微敛起,半响,他说:“外婆,给我少添点饭吧,今天不太饿。”
老人家回神,说:“哪儿少吃,你们这个年纪在长身体,你妈妈......你妈妈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口气都能吃两碗呢,像现在快秋收的季节她一个人能抗一袋米。”
“那会儿不都做体力活么,哪能和现在比。”
“是吧......现在的生活多好,可惜她走得早,都没好好享受几年。”
说到这儿,老人家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老泪纵横。
打破这份沉默的是于烟,她在外头的水池洗好手进来,轻轻唤了声奶奶,正想分享种完花这个喜讯,见奶奶哭了剩余的话就被堵在了喉咙口。
老人家快速抹了眼泪,笑着叹口气,“年纪大了就是事儿多,平常倒还好,一快到你妈妈忌日就忍不住想到很多事情,一转眼人都走了三四年了。”
段焰把韭菜炒鸡蛋装盘上桌,一盏裸灯摇曳在四方桌上空,前后门的对穿风徐徐吹来,蟋蟀声此起彼伏。
他说:“终于知道那会儿我妈怎么那么爱哭了,合着原来是遗传的您。”
“又在逗你婆婆。”
于烟安静的吃着饭,眼神在奶奶和表哥之间徘徊,见他们笑了,也松了一口气。
老人家给于烟夹菜,“多吃点,晚上回了学校又要半个月吃不到家里的菜了,我家烟烟太瘦了。”
于烟摇头,“不瘦,胖了。”
她说话总是慢吞吞的,显得整个人胆小又怯生。
段焰看着这个比他小三岁才上高一的表妹,心里头不由地有些担心。
于烟小时候本就内向,小学的时候班里拉帮结派,她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被孤立的那个,班里的一些女生变着法儿欺负她,那种年纪的男生也不懂什么道理,也觉得欺负人很好玩。
那么小的年纪足足憋了三年,最后还是他妈代开家长会发现的。
他妈听到别的小朋友在教室外对于烟说:“哑巴,你怎么你家里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你不会是哪儿捡来的吧。”
就这么一句话,他妈立刻听出了端倪。
后来虽然转了小学,看了医生,但是于烟变得更内向了,对他们亲近的人还好些,对外头的人总是会想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