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没有自己土地的佃户来说,最怕的事情莫过于被庄子赶出去,成为居无定所的流民,所以秋华年这位管理者在他们眼中,比青天大老爷还让人敬畏。

走到已经冒出绿叶的梅树林边上时,秋华年看见几个扎着双鬟的小孩,最大的也就五六岁,正牵着一只纸鸢在田埂上奔跑,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土地上回荡。

秋华年停步看了一会儿,几个孩子看见他,赶紧规规矩矩站好,纸鸢也掉了下来。

秋华年捡起落在自己脚边的纸鸢,朝他们笑了笑,“继续玩吧,别让我影响到你们放纸鸢。”

几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年纪最大的那个鼓足勇气说,“公子,我们是给家里人送完净水后来放纸鸢的,待会儿还要送饭,没有偷懒干吃饭。”

佃户受庄头管辖,必须日日勤苦劳作,保证庄子主人的收益,这些孩子们虽然小,但也隐约听说过其中的利害关系,担心秋华年一生气惩罚他们家。

秋华年摇摇头,过去把纸鸢交给孩子们,“这样吧,就当是我想看纸鸢了,你们放给我看,算你们在干活。”

孩子们到底年纪小,闻言立即重新雀跃起来。秋华年看着纸鸢重新飞向空中,问身边的孩子,“这个纸鸢是你们自己扎的还是买的?”

头上插着淡黄色迎春花的女孩回答,“是月哥哥给我们扎的,他的手可巧了,还会绣花打络子呢!”

“月哥哥?”秋华年还没把佃户们认全。

“月哥哥是和卫婆婆一起新来庄子上的,他身子不太好,不怎么来地里干活,在屋里收钱帮人补衣服做饭。”

秋华年记起来,老邓头给的佃户名册上有一户新来的人家,是老姑母带着小侄子流浪到这边来的,那个小哥儿名叫卫月,和秋华年在漳县救助过的故人“卫栎”同音,秋华年第一次看见,就联想到了卫栎。

也不知卫栎一个此前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年轻貌美小哥儿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能安稳生活的地方,脱离了心狠生父卫德兴的魔爪,却彻底无家可归,对他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无论如何,秋华年当时的能力只能给他一个选择,卫栎选择了逃离,秋华年剩下能做的只有祝他平安顺遂了。

秋华年花了一个多时辰时间,大致看了一遍庄子上已经翻好的田地,确保翻土深浅和垄沟间距都是完全是按照农书中的来的。

到了午饭时候,老邓头挑庄子上厨艺最好的人,做了一桌饭菜,请秋华年去用膳。

几人正往宅子的方向走,老邓头的大儿子突然急急忙忙跑来了。

老邓头训斥他,“急什么急,平日怎么教你的?毛毛躁躁的冲撞到秋公子怎么办?”

邓老大喘了口气,脸上的焦急忙乱不减分毫,“秋公子,爹,外面、外面钦差来了。”

“你、你说什么?”老邓头也急了。

“钦差!戏文里都说有尚方宝剑的御前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