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劝诫朕,人心惶惶,朝局不稳,政令便无法顺利施行。东南路的灾荒才平定未久,眼见又是一年春耕,实在不宜再劳民伤财了......观明,朕真的做错了吗?”
孙贵妃听皇帝直直问,这才柔声答:“陛下没有错。太子殿下于朝臣而言只是储君,于陛下而言更是骨肉,分量自然不同。人世间最困难的,无非‘感同身受’四字,朝臣们痛惜民生与政绩,陛下则痛惜亲子的安危,各有各的苦楚,陛下如何会有错呢?”
这话表面是陛下没错,可言下之意,则是朝臣也没错。
孙贵妃说得越坦荡,皇帝越觉得无甚可疑,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睁开眼,扭头瞧孙贵妃。
“观明,还得是你,哪怕身在风口浪尖上也不避嫌,愿意同朕实心说话。”皇帝顿了下,又说,“今日还有臣子向朕进言,二皇子年前已满十六,依例合该封王,宜早择吉日,开府出宫。”
孙贵妃闻言,浅淡的笑意一点波澜都没有,“臣妾觉得不妥当。太子下落不明,二郎是做弟弟的,这时候让他风风光光受封赏,实在说不过去。”
皇帝凝神端详她,缓缓追问:“贵妃,你真这么想的?”
孙贵妃说是,“臣妾从不欺瞒陛下。不过臣妾的想法并不重要,臣妾久居深宫,只懂得人伦纲常,可陛下垂治九重,还要顾念君臣之道。陛下的决定一定有道理,您不必听臣妾胡言乱语。”
好半晌,皇帝方调开视线,看向案上跃动的火烛,戚然说:“其实朕也是这样想......朕心中总还有个念想,二郎加爵封王,典仪上有他的长兄观礼,方才圆满。朝臣的心思朕也明白......”皇帝幽幽叹了口气,“罢了,此事先搁着,往后再议吧。”
贵妃又服侍皇帝进了些茶点,便不再耽误皇帝理政。
侍女扶贵妃回到寝殿,边替她更衣,边压声问:“二皇子若封王出宫,岂不更方便与外朝大人们交往,在朝中培养心腹?娘娘怎么反劝阻了陛下呢。”
“你不懂,忱儿若封王,名分板上钉钉,便是摆明了告诉天下太子之事没完,让朝臣莫生二心。”孙贵妃气定神闲地说,“倒不如现在这样,一切都没定论,反而人心浮动,本宫的人方有施展的空间。假以时日,哪怕太子回朝,忱儿羽翼已丰,不至于全然不能与太子抗衡。”
侍女呆了呆,“娘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还有回朝的一日?这怎么可能呢......事发时正值严冬,殿下从小养尊处优,就算未如睿王那般当场殒命,也断没法在野外活下来。”
孙贵妃抿着笑,“活不下来,那尸体呢?鄞州多大点地方,一刻没停地找了三个月,影儿都没瞧见,说明他早就不在鄞州了。”
“可是......太子殿下若尚有命在,能逃出鄞州,自然也能回京城、回东宫。可如今一点风声都没有,殿下他图什么?”
孙贵妃倚靠着引枕,垂眸轻轻拨弄指甲,“本宫不知道。但本宫若是太子,往鄞州去这一趟频频遭遇不测,事情太蹊跷,势必会想要弄个明白,究竟是谁、是如何对本宫不利的。”
侍女终于听出了点眉目,倒吸一口凉气,“娘娘的意思是,太子如今是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他若还活着,回到东宫,他在明敌在暗,好些事情不便插手,证据也不可能落在他手里。可若一声不吭藏着,全天下都以为他死了,敌人得意忘形,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侍女紧张起来,“娘娘,那我们......”
“怕什么?”孙贵妃扬起唇,笑得人畜无害,“太子殿下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他有蛰伏暗处的耐性,确实了不起,可也势单力薄,要成事,还差得远。”又问侍女,“明日忱儿可要上兰台点卯?”
侍女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