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瞥他一眼,食指点了点身边的坐榻,“过来坐。”
太和宫的山房布置得与普通人家无异,次间的尺寸虽小,但陈设俱全,南窗下甚至还摆了樽八卦纹青花香炉,袅袅的,正有细烟弥漫。赵铭恩饮完手中的茶,又斟满杯,走过去拨开炉盖,信手一洒茶水,见香碳“嗤”地黯淡了,方才回身坐下。
越棠瞧在眼里,暗暗一哂,费力按耐下唇角的弧度,然后清了清嗓子,迂回着,朝目标靠近。
“赵铭恩,你今日形迹可疑,自以为遮掩得好,其实处处落了痕迹。这一路兜兜转转,你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你心里清楚,本王妃也清楚,咱们就别绕弯子了,你把实情一五一十招了,本王妃便赦你欺瞒之罪,既往不咎。”
这是兴师问罪的意思了,但赵铭恩面沉如水,并不作答。越棠见状,佯怒道:“赵铭恩,我早前便与你说过,你的出身来历,我可以暂且不深究,只要你不给王府招祸,甚至你若有什么天大的冤屈,王府也不是不可以为你伸张正义,只要你把事情和盘托出,没有任何欺瞒你做到了吗?今日你种种行径,可有一丝顾念睿王府收留你这数月的恩情?”
顿了顿,声音又刻意冷淡几分,“本王妃宽和待你,你却要拖整个睿王府下水,那便没什么情分可言了。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出这房门。”
这一席话很不客气,且颇有大局观,赵铭恩虽看出她是冠冕堂皇扯着幌子,但仍没有立时反驳,因为那些都是实话。如今睿王府的男主人虽不在了,但上下仆从、王府长史、睿王妃还有她背后整个周家,成百上千条性命,都还是要过活的,断不能被他牵扯进不清不楚的密谋中。
认识她以来头一回,他没有故作奴仆姿态,也没有冷嘲热讽,而是平静地看着她说:“王妃既然要听实话,那我便说了,今日离开王府,我本就没有打算再回去,既如此,之后我无论做什么,都与睿王府不相干,也就谈不上为王府招祸了。”
越棠愣了一瞬,“你要不告而别?”这简直比她料想的还要过分百倍,她忍不住愤懑,还有些说不明白的委屈,“赵铭恩,你对得起我吗?”
心中有一簇火,但一抬眼对上他的双眸,那深潭暗涌,似乎有无边无际的难言之隐,沉重愈山河。
她一大篇叱责的话语,顿时皆窒在了嗓子眼里,化作浓重的酸楚,“你这样做......不对。”
赵铭恩似乎也被她的情绪带累了,难得没有说重话,“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对王妃不利,还请王妃相信这一点。”如此许诺,听上去很空洞,但这的确是他最真诚的心声。
越棠却摇头,“信任是相互的,你不告诉我真相,还不告而别,说明你不信我,又怎么能指望我相信你?”
不知为何,这煌煌的、脆烈的夏日忽然变得粘稠起来。赵铭恩还想同她说道理,“王妃......”一开口,声音涩然得不可思议,令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无话可说,收拾了一下心情,只剩一个念头,“请王妃不要在此逗留了,尽快回府去吧。”
越棠气急反笑,嗤他不自量力,“赵铭恩,你如今是自顾不暇,本王妃还有许多账要同你算呢,多操心你自己吧。”话音未落,她忽然展臂,一手攀上他的领缘,攥紧后轻轻往前一拽。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纵然两人身形力量相去甚远,赵铭恩仍被她带得向前倾身,视野里一时填满了她的脸。他心跳骤急,“王妃!”一晃神,连反抗都忘了,直到她手上又一拽,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了,他才想来要挣脱,忙去拂她的手,不及碰上,又觉不妥,只好抓住她的袖口试图扯开,“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我。”
她哼笑,“好好说?本王妃给过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