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一口气,眼下是不适宜再朝夕相处了,睿王府不便再待,趁着明日告假,索性一走了之吧!
后面的事,该加快脚步了。其实太和宫一行,祭奠亡母只是借口,要紧的前日在街上瞧见了信号,他先前派去东南道的两个手下回京了,接下去怎么办,端看他们在鄞州查实的罪证。当日派他们出去时,长公主尚未发现他的身份,手下也不知道能借长公主传信,只得如早前约定好的那样,在城外太和宫碰头。
回到自己住处,四下看看,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来时身无长物,浑身的伤,只剩下半条命,离开时也没什么可带走的。匆匆数月的经历,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醒后云烟一缕,雪泥鸿爪,什么也没留下。
只是啊,当真什么都没留下吗......也不尽然,心里头有个角落,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了,他却不愿去想,全当是行将离去的惆怅。
时候还早,这一天余下的辰光似乎格外漫长。如今睿王府里除了王妃,早没人敢使唤他了,王妃不派活计,他便闲着,底下人远远见着他都绕开走,除却在她身边的时候,他活得像个孤魂野鬼,也没有旁的人需要去话别。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登上小楼二层,凭栏踏进黄昏里,视线落在错落玲珑的亭台楼阁间。尽处天幕上,一层又一层的云霞美得毫无章法,丝丝缕缕,浩荡无边,勾画出绚烂的气魄,地上的草木叫那天光浸染,浓郁如墨,微风从树顶拂过,似牵起一层细浪,涛声幽微,落进有心人的耳朵,是凄凉的味道。
偌大的王府独一人过日子,若没有一份孜孜不倦找乐子的心,确实会觉得孤单吧。
赵铭恩忍不住自嘲,他自己满头的官司,前路未明,尚有一场硬仗要打,倒有闲心替她伤春悲秋。
夜里虫蝥声四起,他房里没有香炉,索性早早吹息了灯,省得喂蚊虫。正闭目养神,却听外头有人敲窗户。
“赵郎君在不在?”听声口,是她身边的女使。
他起身去开门,那女使扭头冲他一笑,一边递来个食盒,“王妃说晚上的灵沙臛做的好,请郎君也尝尝。王妃还让我给郎君带话,蜜豆清甜,颗颗玲珑,颗颗都是相思,郎君明白王妃的心意吗?”
赵铭恩分明顿了下,冷声说:“灵沙臛是用白马豆做的,不是红豆,王妃想多了。”打开食盒扫了眼,拧眉又问,“王妃晚膳用的是这个?这东西不好克化,王妃病着,府里的厨子不动脑子吗?”
双成说:“王妃好多啦......”对上他的眼神,心头竟一哆嗦,下意识向后退了步,“那什么,晌午医官来替王妃请脉,换了个新方子,王妃喝过两回药,精神头好了不少,太阳落山前还上园子里逛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