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真诚中透着谄媚、谄媚里又透出委屈来,周立棠收起了不耐烦,神色一软。幼妹为何会开罪兴庆宫?还不是因为自己与那王姓宫人的牵扯, 虽然他也很无辜,但她受罪, 更是无妄之灾。
这样想着,周立棠伸手拍了拍她肩头,抱歉、宽慰、鼓励的意思,全在掌心里了,“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这事不必再提。往后自己多留个心眼,别上人家的当,你不是最会得过且过、浑水摸鱼吗,怎么昨日倒老实了,不知道耍小聪明躲过去?”
嗨呀,她那不是百密一疏,偶尔轻敌嘛。越棠表示过去的事儿就别再提了,不如聊些有意思的。
“既然都是自家人,阿兄就给我透个底吧,我也不是要窥探你的私事,你知道的,我如今和长公主交往可不少,若是一无所知,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说错了话,惹得长公主不快,那就糟糕了。”
周立棠只觉得头大,刚才还怜惜她,眨眼间又开始不怀好意。说错话?是啊,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自己的底细了,小时候的糗事,兄妹间互相替对方打掩护的小秘密,她全知道,自己倒不怕她往别处说,但多一事终归不如少一事。
他无奈,终于放弃了抵抗,“走吧,去溧阳春,坐下来慢慢说。”
两人各自登车,前后脚向西行。越棠时不时打起车帘打量,双成纳罕问:“王妃瞧什么呢?”
“我看阿兄还在不在,别忽然开溜了。”
双成笑了,“阿郎是什么样人,王妃还不了解吗?要么不答应,一旦答应绝不会反悔,断然干不出临阵脱逃这种事。”
这倒是真的,用个不恰当的词儿形容,阿兄是那种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人,言语和神气儿讨嫌,常常戳人心窝子,但一眼看不出来的地方,比如品行和心肠,却是没得挑。
越棠琢磨了下,“照这么说,阿兄与长公主当年没得个好结果,绝不可能是阿兄始乱终弃,他才是被辜负的那一方。”
双成其实也赞同,但还是老气横秋地“嗐”了声,表示客观中立,“感情的事,最难分辨出对错,王妃别忙下定论,先听听阿郎怎么说吧。”
越棠漫不经心应了声,这话头就算撂下了,车帘却仍掀着一角,看外头熙熙攘攘。
自从嫁去睿王府,城西这厢她便鲜少踏足了,待字闺中时常来,通常是与阿兄一起,逛逛书肆,吃些小食,再上蕃市淘换些外洋的新鲜玩意儿,真是惬意的好时光。至于独自一人出门,一般是不被允许的,后来阿兄入朝,没空带她戏耍,实在闷得慌时她便学人家穿男装,扮个清俊后生偷溜出去逛逛。去年这时候她还这么干过,如今回想起来,却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双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信手一指,“王妃从前爱逛的‘鸿图斋’,就在这左近不是?您别惆怅,如今您可是自由身,想何时出门都没人拦着,赶明儿得闲,奴婢陪您来找旧时回忆。”
“鸿图斋”是个书肆,因为开业年头短,在京城尚没名气,越棠却很喜欢,她遍览奇书的爱好便是仰赖“鸿图楼”的沃土滋养的。
“鸿图斋有位书博士眼光不错。”她笑说,“品味独特,推荐的书都很合我心意,说话也风趣,不知道如今在哪儿高就。”
说说笑笑间到了酒楼,要上一个雅间,点上一桌酒菜,然后眼巴巴地等着阿兄讲故事。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阿兄皱着眉端起茶盏,挡开她的视线,“其实没什么好听的情节,放低你的期待。”
越棠点头如捣蒜,“好的阿兄。”然后挪了个位置,同他一道面向窗户,“我不看你,你别尴尬,尽情地回忆你的青葱岁月吧!”
周立棠垂下眼,思量片刻,娓娓道来。
“我入仕那年九月的万寿节,恰好是陛下四十整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