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反正不讨厌,嗨呀,只怪她个人魅力太大,这马奴前脚还想跑路呢,后脚就着急忙慌不许她眼里有别人了。

于是抿了抿头发,笑吟吟说:“刚才哪只手推的本王妃?伸出来。”

这是要打手心吧,赵铭恩也深感自己讨打,利索地将左手伸过去。

结果手心一凉,沉甸甸的分量,抬眼看是个喜气洋洋的金元宝。愕然间听她道:“行啦,我诓你的,我才不想和宋希仁沆瀣一气,表面敷衍敷衍就算了,我可没兴趣和他同路。本王妃知道你是忠心,坚比金石,就赏你锭金子吧。”

话到这儿,越棠有意停了停,“不过么,下不为例赵铭恩你仔细点,若往后再不经过本王妃同意就上手,哪只手碰的我,哪只手就剁下来别要了,明白么?告诉你啊,在我这儿,什么都不及听话重要,我许你碰你才能碰,不然就算憋死也自己忍着。”

很好,非常好......她咄咄逼人,赵铭恩反倒舒了口气,觉得安稳。睿王妃嚣张地对他撂狠话,脸上洋溢着倨傲的笑容,这样就对了,这才是他身为马奴赵铭恩该得的待遇。

他将那锭金子递回去,真心实意地请罪:“奴莽撞,冒犯了王妃,不仅不该领王妃的赏,还应领罚。”

越棠倒没想罚他,恩威并施嘛,头一回不懂事可以原谅,谁让她气量大呢。

可赵铭恩不知道又是那根筋搭错了,坚持要领罚,她说了不必,他索性自作主张地给自己定了罪。

“奴可以罚跪。上回王妃罚奴跪两个时辰,今日奴的错处不可谓不小,理应跪上三个时辰,以示惩戒。”

越棠怔忡,这是什么全新的招式吗......他想玩儿以退为进,对她刚才的训诫表示消极的抗议?

“赵铭恩你给我站住!”

但喊不住,他倔强地回头向外走,坚定的脚步走出了英勇就义、甘愿赴死的壮烈味道。越棠不得已跟他出了次间,他腿长走得快,三两步迈出了门槛,倒也巧,大雨拍子便在这时候倾盆而下,雨箭泼天卷地,声势浩大,到底把人拦在了出檐下。

憋了大半天的雨终于姗姗来迟,天色愈发晦暗,放眼望去,唯见几团朦胧灯影在风雨里漂摇,茫然无依,倒和此刻的感受很像。雨声滂沱,喧嚣的底色愈发衬出心底旷邈,赵铭恩立在檐下迟疑,自己其实很需要被这大雨浇一浇,浇一浇,或许那点古怪又生涩的萌芽就被浇灭了。

正打算迈出去,耳边响起她的娇叱,“赵铭恩你中邪了?还想淋雨,快给我滚进来!”一边来拉扯他,嘟囔着抱怨,“你有戏瘾吗,还是有什么心事呀,非要在这么大的戏台上表演?才说过要你听话,这就又犯病了......唉唷我心好累,你这人太难带了......”

到底将他拉扯回来,越棠一时气结,大眼瞪小眼,半天没搭理他。

这场雨倒来势汹汹,直到女使进来送膳,也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越棠坐下来用晚膳,忖了忖,转头朝他招手,“你过来,一起吃点吧。”

赵铭恩这回终于长了记性,一句废话也没有,听话地坐下。女使另取来一副赤金碗筷,从各样菜色中都拨上一点,摆在赵铭恩面前,也算是搭桌儿用膳了。

越棠在吃食上不挑剔,有些心不在焉,还是外头的景致更吸引她。

“小时候我最喜欢下雨天。”她忽然开口,想起了悠远的往事,笑容也有些怅然,“那会儿我读书不大上心,爹爹与阿娘都随我愿意,反正识字知礼就够了,女儿家也用不着科考做学问。可我阿兄却不依,日日盯着我念书练字,天还没亮就押着我去园子里背圣贤书,太痛苦了。我只好天天盼着下雨,阿兄还没凶残到逼我冒雨背书的地步,所以只有下雨的清晨,我才能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