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个贱奴,他有名字,你不知道?”越棠一扬下巴,管事会意,忙将地上的马鞭拾起来,承托着递到她手里。越棠拿鞭子轻轻点了下小崽子的肩,“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崽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桀骜的眼神逐渐钝下来,迟迟说:“铭恩。”
“记着就好,别人要是不记得,你就想办法让他们记住。”
越棠一挥手,管事歪歪斜斜地退走了,她又问小崽子:“他刚才打你,你为何不还手?”
“打人......不对。”稍长的句子,他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说,不能打人,不打人,有奖赏。”
越棠笑了,“知道你抗打,管事那两下伤不了你,但不该你吃的苦,别硬受。王府是讲道理的地方,他动手不对,你可以反抗,慢慢学着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清楚,就不遭人误解了,明白吗?”
小崽子拢起眉头,似乎在努力消化她说的话。越棠毕生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人物,小小年纪有一身蛮力,心思却太简单、太直白,什么都写在脸上,令人能轻易看穿,于是欠缺威慑力。
好在她说话,小崽子都能听进去,半晌应了句“明白”,可见心智应当是健全的,只是同人打交道的经验太欠缺,像是从襁褓里一气儿长成那么大,当中没受过任何教化似的。
越棠思量道:“回头我寻个合适的人来,领你读几册书,写几个字。我知道,卖力气的活你不在话下,但有力气,加上善动脑子,路才能走得更宽。”
谁知这回小崽子不依了,绷着脸,生硬地说不要。
“为什么?”越棠笑眯眯打量他,留意他眼中稀疏的情绪,“怕读书?别怕呀,学不会就慢慢学。本王妃会找个耐性好的先生教你,没人催逼,全按你的节奏来。”
小崽子不听劝,还起了火气,板着脸踅身向一旁不看她,憋出一句,“不要人教。”
他的小表情,在越棠眼里很有趣,又微微觉得不忍,这显然不是个正常环境下长大的少年人,一路上经受过怎样的苦难,她想都不敢想。
见实在说不通,越棠不好强求,只得暂时作罢,先着一名侍卫教教他骑射。谁知没两日,底下人又传话到她跟前,说小崽子发狂伤了人,一众侍卫都招架不了他,正对峙呢,请王妃快快想法子,再耽搁就要出人命了。
越棠吃了一惊,眼瞧王爷还没回府,论身手,府里真没人拿得住他。匆匆赶去,路上听管事的回禀原委,具体也说不清,只知道一群人起先是练箭,后来拿射靶打起了赌,再后来就动手了。
管事的急坏了,脚步如飞,说话时直喘气,“这个铭恩,分内的差事办得很妥当,只是性情太古怪,一遇上人就闹矛盾,自打他来,前院就不大太平。”
话里话外偏向很明显,越棠没接茬,只愿相信亲眼所见。王府前宅与后头园子间有条箭道,横贯东西两侧府墙,丈余宽,能跑马也能架箭靶子,今日就是在箭道上出了事。
从后罩楼边上的随墙门出去,打眼瞧,真真是剑拔弩张的情形,那小崽子握着箭,徒手就往人脖颈刺下去,箭镞将将要抵到皮肉了,边上几个侍卫竭力拉扯他的手腕,眦目欲裂地抗衡着,阻止箭镞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