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这样的事,殿下值得对自己高看一眼。”
长公主原还笑得嘲讽,听他说这话,笑意渐淡了。她喜欢他不假,情到浓时的利用只是顺带手,男人嘛,没人能抵抗得了这个,他是头一个。先前瞧他的反应分明是个雏儿,可那样的境地,竟能硬生生撂开手,心志之坚定,说万里挑也一不夸张,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她眼光可真不赖。
至于他的同情,长公主却觉得很没必要。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快乐,她自视甚高,自认为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人与事物,欢爱只是享受罢了,她不觉得有多珍贵,哪里需要他悲天悯人。
不过他周立棠确实比旁人珍贵那么一点,就冲这一点,她不勉强他折腰。
扬声唤人,女使闻声进来听差,长公主朝周立棠一扬下巴,“送周给事回去。”
女使应是,顺带传话说:“殿下,吴郎君求见。”
“他?”长公主仿佛怔了下,旋即绽开笑意,“让他进来吧。”
女使又去领人,一时将周立棠晾在原地,他倒淡然,因知道今日的际遇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最好与最坏的事都经历过,没什么能再撩动他的悲喜。然而待女使将那位吴郎君领进门,仍搅乱了一池春水,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临水自照不过如此,太像了,像得失常。
那吴郎君眼里只有长公主,是以进门时没留意他,问候过公主后,方才瞧见敞轩里还有客。打眼一望也吃惊不小,不过他知道规矩,不该问的绝不多嘴,顶多看两眼,便收回视线,落回长公主身上。
今日天好,听不着雨打芭蕉,这敞轩多待无趣,长公主想念她的高床软枕了,便起身回寝殿去,吴郎君呢,自然随行左右。
出府的路是同一个方向,女使便领着周立棠不远不近缀在后头。视线可以避开,耳朵却没法关上,前面的声音顺风飘来,长公主是主人,话语不多,却隐然可辨透着笑,大约是因为相熟吧,那笑意不同于外人面前居高临下、意味深长,有种家常式的平实随意。
“殿下今日回府比往常早,想来朝中事宜顺心。”
她应了句尚可,似乎懒得说外头的事,只问:“前两日听你说要辑佚嵇中散集,筹备得如何?我还等着读那十五卷的全本呢。”
“臣近日搜罗了不少底本,又闻南边的藏书阁存有宋时善本,已经派了去人。臣有七八成的把握,殿下就等臣献册吧。”
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两个人,不仅面貌肖似,连声口都有五分像,若不是确信父母只生了他与妹妹两个,很难不作他想。忍不住偏头望一眼,那情形着实诡异,像是魂魄离了体,游荡成旁观者,看着自己在阳间的躯壳。长公主身边那揽镜自照般的影子,令他眼睁睁看出了自己另一种可能的人生,若他适才松了口......
论诗作画,把臂同游,举案齐眉......他与她寻常的日子,是不是这样?
“周给事。”忽然听见女使唤他,侧目却没看见人,顿住步子回望,才发现女使立在丈余远外,冲游廊另一侧比手,“周给事这边走。”
周立棠蓦然醒神,神色如常颔首,“劳驾。”背身而去,与那一双人渐行渐远,再也不曾回头。
*
像是一场梦,醒来后照常上朝,准点去官衙办差,只是愈发沉寂下来,除了手上的公务,别的一概不关心,外界的扰攘提不起他丁点兴致。像是烈日下的草木,半截葱茏,半截却晒得枯脆,仙露浇下去也不顶用了,只能任由残叶落尽,若秋去春来还能抽芽,那便又是一树新绿。
这日傍晚下值,却难得热闹,因虞侍郎今晚做寿,众人索性都没走,在衙门里消磨大半日,等时候差不多了结伴上门贺寿。虞侍郎六十六了,虽不常视事,名义上仍是门下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