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年一边盯着管家们收拾东西,一边和杜云瑟说话。

“还有工部,一个天意侯府,一个赐给我们的宅子,虽然都是拿过去抄家留下的宅子修整的,但想在短期内修出陛下满意的样子,也不简单。”

梅望舒封后,阻碍秋华年成为郡主的最后一丝理由彻底消失,杜云瑟在天津坐镇四年,政绩赫赫,也到了动一动的时候,几件事情加在一起,愁秃了负责的官员们,对自家人来说却全是喜事。

“爹爹爹爹,我们想出门玩儿。”谷谷一连串地喊着过来。

秧秧被他拉在后面,满脸无奈地打哈欠。

“在家里玩不好吗?”

“家里到处都在收拾进京的行李,太乱了。”谷谷扬起另一只手,“刚才青梅小姨姨下了帖子,请我们去万国坊听洋戏。”

“青梅?”

“小舅公和陛下舅公进京了,青梅一个人无聊,除了请我们还请了狸奴和糕糕。”

秋华年听着这一连串怪模怪样的称呼,没忍住笑,“那就去吧,多带几个人注意安全。”

孩子们走后,秋华年看向杜云瑟,“还没到日子,小舅舅怎么突然进京了?”

“应该是为了他们二人的什么约定吧。”

秋华年感慨地叹了口气,看着澄澈的天空,“兜兜转转,终于走到今日,小舅舅未来幸福快乐就好……”

……

嘉泓渊和梅望舒回到皇城,没有乘坐车辇,一步步从午门走向春和殿。

嘉泓渊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梅望舒伸出一只手臂供他撑着,力道一如既往的坚固,随行的宫人们远远坠在身后。

这条路两人都十分熟悉,春和殿是太子居所,嘉泓渊自有记忆起就住在这里,母亲死后,这里是他孤寂的墓场,是他隐藏仇恨与野心的暗室,也是他与十六相依为命的家。

偌大的宫殿几年没有住过人了,但因为天子口谕,每日都照常打扫,一切仍保持着他们离开前的样子。

到了宫门口,其他人自觉停下,嘉泓渊看了一会儿宫门上的牌匾,拉着梅望舒走进去。

那个上书“春和景明”的牌匾,还是许多年前吴皇后抱着小太子,笑眼看着元化帝写下的。

“渊儿是太子,必须一个人住在这里,母后派吴嬷嬷照顾渊儿,每日都来春和殿看渊儿好不好?”

她太久太久没有来过,他也很久没有住在这里了……

作为太子居所,春和殿的主殿十分恢宏气派,规格只比天子的奉天、华盖、谨身三殿稍减一等,嘉泓渊却看也不看,直接带着梅望舒往后面走。

“陛下?”

“马上就到了。”

今日嘉泓渊说想带梅望舒去一个地方,他们才两人单独出来,梅望舒本不解为什么要回皇城,进了春和殿后,倒是明白了嘉泓渊说的是哪里。

春和殿后有一长排房屋,因为不建在主殿的高台上,终年见不到多少太阳,从上面往下看,渺小而不起眼。

这排房屋最西侧的那间属于暗卫十六,离通往主殿的台阶最近,方便他以最快的速度向主人复命。

嘉泓渊看着眼前只比人高一点点的小门,“你走之后,我在这里住了很久。”

“外头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人,都说我疯了。”

“他们不明白,只有住在这里,我才能不疯。”

十六死在那场大火中后,嘉泓渊疯狂寻找有关这个人的一切,却发现十六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的住处干干净净,没有财物,没有衣饰,没有半点多余的生活物品,连那张窄窄的床上,为了深夜不睡熟随时待命,都只有一层薄薄的褥子。

躺在上面,硌得人从肉疼到骨头,再疼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