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不爱你吗。”迪恩觉得自己又想哭了,他甚至打了个寒战。“你从来不给戈兰叔叔打电话。我们只要一能平安回去,就要找爸妈,你从来都不。”
“因为我弟弟很能讲,比你还会说废话。”越灵说,“烦死了。要是我们都给我妈打电话,那我妈也不用干别的了。”
迪恩浑身一颤,脑海里立即浮现起了一个灰发的高大少年。
他咽了口唾沫。
越灵道:“专心开车啊。你不开换我。”
迪恩马上把自己从思绪中扯出来,抽吸着一路开回了基地。
这里早就不是臭名昭着的集中营了,依稀可见末世里人类群体建造出的城市轮廓。
建筑越来越清晰,越灵抬头看了一眼。
一座最高的瞭望塔,顶端闪耀着月色似的光。
是她的家。
她看了一眼通讯器,咬了咬嘴唇。
……
一直到少年时,她和所有的小孩一样接受着集体的教育,学习如何在辐射与信息素暴动里维持平衡。作为一个Enigma,她拥有比别人更为雄厚的实力与体格,只要一直小心生存,就会在末日里过得很好。
更何况,她还有父亲的庇护与母亲的疼爱。
当她还小的时候,父亲把她从母亲怀里抱出来,牵着她的手走进铁梯厢。眼前的人从母亲变成了父亲,父亲的脸从温柔变作冷淡。尽管那双手依旧宽厚可靠,却总像是缺失了什么似的。
到了外面,她见到了更多小孩,更多种母亲。有的柔和,有的强悍,有的尖刻,有的怯懦。
她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于是在下一次上学的时候,她拉住了母亲的手。
“妈妈,你送我去吧,好吗?”
妈妈动作一顿。
她望着妈妈,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当时的她只能读出一种……抵触。
既挣扎,又抵触。
很复杂。
她等了很久,最后父亲解了围。
虽然因为父亲的地位……没有人敢说些什么,但是她知道母亲的名声。一个被锁在高塔上的共妻,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容。自从他来到了基地,残存人类的内战就停息了。传言暴戾的军长是因为得到了他才停下寻找,也有人说是他满足了他们残忍的欲望……总之,是“被”囚禁的。
但是……
对越灵而言,是母亲自己不愿意走出来。
他总会默默地出现在饭桌上,用一种像是失去灵魂似的眼神看着她和弟弟。他对他们很好,但却小心翼翼的,不像是母亲,更像是比老师更低一层的助教。他会在替他们掖好被子后默默地看一眼,却不会和他们聊些什么。他会替他们疗愈伤口,张开嘴试图说些什么,但又沉默下来,一遍一遍地抚摸。
她知道这是心疼。
但是怪异。
这种怪异感,在认识了迪恩之后更加强烈。阿斯佩阿姨和萨夫拉叔叔的相处模式,与自己的父母完全不同。
很少有笑容。
也很少会分享一个吻。
而且……她发现,自己和弟弟随时都可以离开瞭望塔。父亲根本没有设下限制。
但是母亲没有。
他从来没下去过。
他只会在那扇巨大的飘窗前长久地站立着。
如果他是一只飞鸟,越灵想,也许他的翅膀已经被彻底地折断了。
……
“他们都回来了。”
“……嗯。”
越殊低声回应。
“还在担心吗?”沈彦卿问,“他们都很优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