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此人,卦爻不受,天命不允。
顾知灼把罗盘到手边,掷出了算筹。
“不问行踪。”
“只问安危。”
她连起三?卦,每一卦都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再抬首的时候,猫坐在沈旭的怀里嚣张地指使盛江给它拿水喝。
盛江不敢,怕把水溅在沈旭的身上?。
“怎么样?”沈旭迫不及待地问道,倨傲的嗓音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紧张。
顾知灼坦然?道:“困局已成,身陷其中?,退则死?,进则亡。”
“在此局中?,无论是进是退,都是死?路一条。”
砰。
红艳如?火的衣袖从茶几上?扫过,茶盅落地,茶水溅洒在他的衣袍上?。
沈旭眼睫底下,双瞳黑漆漆的,他猛地起身,猫从他的膝盖上?滚了下去,它刚一坐稳想发脾气,还没露出小虎牙,就?老老实实地舔起了爪爪,悄咪咪地偷看。
沈旭从它身边如?风一样而过,衣摆把它掀翻在地。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顾知灼的面前?,双手按在圈椅的扶手上?,桃花眼中?不见风情,反而充满了狠戾,带着压迫感:“你说什么!?”
盛江惊了一跳,迟疑着左看看,右看看,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猫打了个?滚爬起来,老老实实地和他靠在一起,同样的弱小且无助。
沈旭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尾腥红,一如?那日在庄子时一样,仿佛只要一个?言语不慎,他会立刻掐断她的脖子。
顾知灼当时就?没怕过他。
现在自然?也不会怕他。
她若无其事道:“您看第二卦,君子以致命遂志(注2),处险地而喜悦,她是自愿踏入困局的。她不是放弃自己,而是以命为赌,以魂为注。”
沈旭双手死?死?地捏着圈椅的扶手,阴柔的嗓声中?含了几分森森寒意:“继续。”
顾知灼让他看第三?卦:“水|雷屯。”
沈旭看不懂,盯着她的双眼,听她说。
顾知灼拂了拂衣袖,平静道:“坐回去。”发间步摇轻轻晃动,垂落下来的珍珠在脸颊留下了淡淡的阴影,不带笑意的眉宇间看不出喜怒。
呵,沈旭溢出一丝冷笑,手背青筋爆起。
盛江又往后头缩了缩,猫左看右看,也乖乖跟上?。
晴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跟他们站在了一起。吓死?人了。
顾知灼与他目光相对。
过了一会儿,沈旭沉默地直起身,他没有回到原来的主位,而是就?近坐在和她相隔一个?茶几的圈椅上?,挤出了一个?字:“说。”语气冷的像裹了一层薄冰。
“水|雷屯。上?水下雷。”顾知灼拿起一枚算筹,“是凶卦。”
沈旭面无表情,置于茶几上?的手掌蓦地握紧。
“督主,您有没有想过,去见一下这些人?”
顾知灼用?指尖点了点书册。
诺大的京城,八十万人,她原以为要查遍所有的伎子会很困难。
毕竟私伎并不会去官府登记,甚至也有良籍,悄悄以伎为生。
如?今既然?已经全都查清,让锦衣卫一批批带过来,让他亲眼见见,应该能认出来吧?
“见?”
沈旭抬掌搭着额头,指尖在额上?轻轻叩着,仿佛杂乱无章,又仿佛含着某种特别的节奏。
鲜血从他的掌心流下,顺着手臂,粘粘嗒嗒往下流。
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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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粒尘土都不愿意沾上?身的沈旭,对此仿若未觉。
血与他的衣袖的颜色融在一起,一样的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