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首辅忍不住去看顾知灼,想问,他都好?了,还能不能喝酒?哪怕喝一小口?也行。话没问出口?,就被白了一眼。
他赶紧摆手道:“不喝不喝,这辈子滴酒不沾。”
宋首辅的脸上,发上,胡须上沾着?黑黑红红的血,面?色惨白如纸,太阳穴、胸口和小腹扎着三根银针。可除此以外,他的精神头相当的好?,神智清晰,和刚刚与他们饮酒时没有任何的区别。
卫国公拨弄着?玉扳指,心头狂跳。
顾大姑娘这手起死回生之能实在?让人惊叹。
先前公子忱重病时?,他被皇帝宣去过溪云坞,见?过公子忱奄奄一息的模样,当时所有的太医都说,公子忱是绝脉,命不过三五日,然而,在?皇帝把他放出宫后,他活了下来。
卫国公也听过朝中私底下的一些揣测,说?是皇帝给公子忱下了毒,所以,公子忱出宫后,身体就康健了。原本他多少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皇帝有亲生的儿子在?,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把皇位拱手让给废太子的儿子。
皇帝现在?几乎每隔三日都会让太医去请平安脉,他看过脉案,公子忱的身虚体弱,随时?会病重不治。可顾大姑娘连首辅的命都抢回来了,怎么可能救不了他?
而今,他算是明白了。
都是局。
当初是顾大姑娘送他回京的,也许从那个时?候起,顾家就已经站了队,就连那桩赐婚也是他谋来的。
好一手瞒天过海,公子忱果然狡猾。
短短数息间,卫国公想到了许许多多,直到一声“衙差来了”的惊呼,他猛地?捏紧了玉板指,右眼皮直跳。
围在?二楼的戏客一轰而散,又通通被衙差拦下。
他们是在?附近巡逻的五城兵马司,是听到来往在?叫嚣着?香戏楼有人杀了官,赶过来的。还没有踏进包厢,他们就见?到了龚海。
龚海是五军都督府的左提督,统管着?五城兵马司。
他们哪怕不认得公子忱和卫国公,也认得出龚海。
“无事,”龚海嗓音低沉,“只是喝多了,你?们下去吧。”
喝多了?
外头那一滩一滩的血,衙差又没眼瞎。
不过,连龚提督也只站在?包厢门口?,里头的人想必极贵。
衙差只当自己眼瞎,匆匆告退。
和衙差一起进来的长随冲进了包厢,高喊着?:“老爷!”
“老爷,您没事吧!”
他跟往常一样,在?马车里等着?,也就是去解了个手,回来就发现香戏楼里里外外围的都是人,他挤都挤不进去,只听他们说?有个官老爷死了。
见?宋首辅满身是血,他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我没事,我已经好?了。”
“别动,我给您拔针了。”
长随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家老爷太阳穴上的针,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龚海回首看向包厢,眸光落在?顾知灼的背影,她侧身而立,只能看到覆着?面?纱的侧面?,长眉入鬓,英气十足。
从前他只爱那种娇弱不堪的花儿,尤其喜爱他们满脸是泪,哀哀祈求的模样。
如今瞧着?,这等英气十足,又骄傲自信的女?子,说?不定?会别有一番滋味。
他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朗声笑?道:“顾大姑娘,你?这面?纱还戴着?做甚,不如取了,也让我瞧瞧比之青衣又……”
一个冷到不像话的声音陡然响起。
“秦沉,丢下去。”
下一瞬,秦沉疾步而出,一掌抓向他,龚海抬手格挡,秦沉比他更快了一步,直接揪住了他的衣襟,从包厢里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