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也就四岁不到的庞明疏啃着周雨生给的糖葫芦点头如捣蒜:“当媳妇!”
五岁过后某一天周雨生上了学堂,有了基本的生理常识,在看着庞明疏站着尿尿之后,哭了一宿,接受了原来“妹妹”和自已一样是个“哥儿”这个惨痛的事实。
十岁那年,周雨生来我家里要和我儿子挤一个被窝,我和许简寒忙着制止,庞明疏板着脸揭露了自已的真实性别。
周雨生接二连三的遭受打击之后,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这中间的两三年,两个臭小孩每每见面就横眉冷对,谁也看不惯谁,总呛对方。
次数多了,我们双方家长都懒得劝架了。
我们以为这两个小冤家一辈子都这样吵吵闹闹,是兄弟。
结果,周雨生成年,媒人扎堆往周家去那一阵儿,庞明疏嘴里都上火了,每天在家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我和许简寒把手头上的事儿安排好就带着臭小子一起回了漯河,现在周大哥和平安都已经是洛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村里家家户户都盖了新房,别的村都爱与我们村的人议亲,毕竟这是整个清水县经济条件最好的一个村了。
庞明疏虽在学医上颇有些造化,奈何于情情爱爱一事上丝毫不开窍。
叫他去和为亲事烦恼的周雨生聊聊天,开解对方,他指着人家说人家:“你急什么?你就这么怕自已嫁不出?你看看你那点出息?”
“那些个歪瓜裂枣有什么好?”
“你图外头那个矮子什么啊到底?”
“你再看那大小眼儿,我看着就来气!”
“你再看看你自已,胸无大志,谁说哥儿就得嫁人了?不就是税收高一点嘛,你家缺钱吗?你缺钱,我给你,我攒了好多巴拉巴拉……”
庞明疏一顿输出,最后被踹出门的。
我和许简寒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臭孩子究竟随谁!
“庞明疏,你给我闭嘴,别说话了!”我将他拉到一旁,唤许简寒进去和周雨生说,周雨生打小就亲近许简寒。
好在我俩及时出手,这儿婿没被那傻儿子折腾飞了,只是周大哥听说了这事黑着脸天天阴阳我,都给我惹生气了。
许简寒劝我要理解,毕竟周大哥最是心疼周雨生,当眼珠子似的,根本没想到真把自家哥儿嫁出去,罚金税收都给他备着呢。
结果这两小家伙早就青梅竹马,互生情意了。
“庞怀川,我当初就不该把他送到清水来!”
我无奈,“你讲点道理,我也就只比你早知道一点啊!”
“你就是别有居心!”??
“我没有!”
“别吵啦,恩恩有什么不好的?长得又好,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难不成你非要把自家哥儿留在身边不成?!”平安拍了周大哥一巴掌,大声吼道。
我得意地笑来不及散开,许简寒推推我的手臂,我只得忍下来。
其实我们心里都高兴,这是再满意不过的亲事了。两个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走到了一起,我们两家彻底成了一家人。
婚事办的很热闹,依旧回村里办的,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客人很多。
一对新人跪在我们跟前给我敬茶,我侧头才发现许简寒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纹路,才想起早上穿新衣服照镜子的时候他还说自已长了白发要我替他拔了,我那是时怎么说的?
我说:“你就算满头银发,也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小老头。”
这年春天,我们俩有了儿婿,冬天的时候送走了最敬重的师父。
那时候跪在师父的病床前,他握着我们的手,每一个人都仔细叮嘱,到我的时候,他挥散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