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了!”我边跑边喊。

“庞怀川?!”有人听出了我的声音。

“真的发大水了!大伙别磨蹭,快去叫醒家里老人孩子!”我嘶吼着。

“你等等,我去去就来,单凭你们俩可不行!”说话的是村里一位壮年汉子。

渐渐地,村里亮起的火把越来越多,加入奔走相告队伍的村民也源源不断。动静愈发浩大,沉睡的村庄彻底苏醒,大伙纷纷披上衣服,出门查看情况,而后不约而同朝着村长家涌去。

村长站在门口,手敲烟杆,神色凝重,目光直直地盯着我:“怀川,你确定是山洪?”我来此地五年,与这位老者打交道次数不多,但寥寥几次接触,便深知他处事公正、令人信服。我郑重点头,神色同样严肃:“确定,村长,山洪已经来了。”

村长二话不说,大步跨出门外,雨水瞬间打湿他的衣衫。无需多言,屋外那阵阵异常轰鸣,已足够这些阅历丰富的老一辈人做出判断。

屋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傍晚那会,我家圈里的鸡鸭就跟疯了似的,乱窜不停!”

“可不是嘛,河里水直冒泡,黄不拉几的,我还当是下雨闹的……”

“看这架势,怕不止洪水,泥石流怕是也不远了,就跟18年前那场灾祸一样!”

“这可咋整?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

“还等啥,我得背着老娘去我姑那儿躲两天!”

村长疾步走到院门口那座古老的石桥上,白发在风雨中肆意飞舞,仿若一面醒目旗帜。他手持铜锣,手臂高高扬起,狠狠敲击,清脆锣声如利刃般划破夜空,传递着生死攸关的紧迫信息:“东边的乡亲们,跟着我,朝着老槐树方向撤!住西边的,跟着孙平和庞怀川往山顶庙宇跑!谁也不准单独行动,青壮年照顾好老人孩子!”村长目光如炬,扫视一圈众人,声如洪钟:“咱们村多年没遇这灾了,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大伙团不团结!”

“村长,听您的!”

“对,都听村长安排!”众人齐声响应。

“事不宜迟,大伙赶紧回去收拾,孙平、孙武,你们兄弟接着在村里喊话,督促大伙尽快撤离!”村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好嘞,这就去!”二人领命而去。

我和许简寒也随着人流匆匆赶回家中,手忙脚乱收拾了两大背篓物件,衣物、干粮、火种,还有些可能派上用场的零碎物件,重中之重,是这些日子辛苦攒下的积蓄。我把较重的背篓揽上肩头,目光却不自觉落在许简寒瘦弱身躯上,满心担忧。好在雨势渐小,多少让人心安了些。

村民们在黑暗中艰难摸索前行,火把摇曳,连成一条蜿蜒曲折、微光闪烁的“长龙”。孩子们小脸满是惊恐,紧紧依偎在大人怀里,眼睛瞪得溜圆,映着火苗跳跃光芒;老人腿脚不便、步履蹒跚,眼神却透着不屈坚毅。大伙都清楚,只要人心齐,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置身人群之中,却莫名有种割裂感。身体机械地随着大伙跋涉,灵魂却仿若飘在空中,冷静旁观这一切。抱怨与恐惧并未击垮村子,大伙一步一个脚印,用行动挣脱命运布下的苦难枷锁。

我们是第一批抵达山上庙宇的。我刚放下背篓,瞅着庙里零星几户人家,心头一热,做了个决定:“我得下山看看。”

许简寒伸手拽住我,并未阻拦,只是眼里满是担忧,比划着叮嘱:“千万小心。”我抬手撩开他额前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轻声道:“我下去瞧瞧,等我回来。”他重重点头,目光温柔如水,我怀揣这份暖意,转身朝山下奔去。

前一刻人群走过的山路,此刻泥泞不堪、滑溜难行,摔倒之人不计其数,孩童哭声此起彼伏,揪人心肺。我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弯腰无数次,扶起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