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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元洵因自身常年卧病,也算是半个大夫了,不仅常年随身携带应急药物,诊脉的功夫也不逊色于普通郎中。

他收回诊脉的手,神色凝重,“她只是一时情绪过于激动,气血上涌才导致晕厥,估计一炷香之内就能苏醒,只是……”

回想方才诊得的脉象,柳元洵不禁叹息道:“凝碧姑娘身体亏损得太厉害,虽瞧着体魄不错,可内里已经被蛀空了,若不好好调养,再过几年这身体便撑不住了。”

这在灯曲巷也算常态,除了那些幸运脱离苦海的,哪有几个长命的呢?

凝碧身为曾经的贵女,身上又背负了那么多仇怨,能在这烟花之地苦苦熬十年,也差不多到了身体和精神的极限。

柳元洵话音刚落,凝碧便颤声呼喊起来:“大人……大人……”

她睁不开眼睛,人又慌得厉害,仅有的一点力气也只够让她在空中胡乱抓上一把。柳元洵抬手迎上去,没让她这一抓落空。

“我在……”他安静地坐在床边,任由那只粗糙蜡黄的手紧攥着自己,声音很是轻柔:“我在这儿呢。”

凝碧尚在昏迷中,只是凭着本能喊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见柳元洵的回应,总归又沉沉睡了过去。

柳元洵垂眸瞧着凝碧的脸,眸中波光流转,温柔地像是在注视自己的情人。

若凝碧生得再貌美些,顾莲沼都差点以为柳元洵要对她一见钟情了。可他心里明白,柳元洵其实待谁都这样。

顾莲沼看着看着,忍不住露出个自嘲的笑。

来时的轿子里,他还在计划着该如何从柳元洵的死局中脱身;下了轿子,又情不自禁地摔了扔向他的帕子;路上又被柳元洵随口一句话哄得乖乖低头;可到了这花楼,他却又一次深刻地认识到,柳元洵对待他和对待旁人没什么不同。

不过一个时辰,他的心绪却已经起伏了两个来回。

他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柳元洵性格温和柔软,又总是纵容着他,所以他才敢毫无顾忌地对他使性子;还是因为,他对柳元洵的情绪已经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

回想方才的情绪变化,顾莲沼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恐惧。

他不怕自己生出恶念,他甚至享受自己的无情和残忍,这种与生俱来的凶虐让他无比安心,让他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受困于情。

真正让他害怕的,是他竟然会因为柳元洵的一句话就轻易改变态度、低头妥协。

他一直觉得自己像匹凶狠残暴的狼,可如今,他却惊觉自己好像正在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慢慢驯服……

被驯服,这是他此生最为惧怕的事情。

因为这意味着,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保护自己的那股力量,正在逐渐失去庇护他的能力。

[绿心]特别申明:

文中多写花娘而不是花郎,一是因为前文已经写过,花街中女子为花娘,哥儿为花郎,并未只有女子做妓;二来,哥儿数量大大少于女子,所以花街中也是女子居多,少有哥儿露面,只是数量之故,并非“厌女、潜意识厌女”。

这是我的疏忽,因为哥儿对我个人来说是古耽比较常见的设定,所以很多设定性的东西我就没在文中详写,抱歉抱歉~[可怜]

第52章第 52 章

不多时,凝碧悠悠转醒。

她睁眼的瞬间,下意识握紧了手,掌心传来的触感让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正攥着一个人。可她梦了太多次,也失望了太多次,直到此刻,竟有些不敢信了。

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雕花刻鸟的实木床顶,盯了许久,直至眼窝蓄满了泪水,她才颤抖着声音问道:“萧大人可还好吗?”

柳元洵神色凝重,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