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柳元洵的相遇,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这段关系自始至终都建立在欺骗与谎言之上。就像系扣子,第一枚扣错了,后面的扣子便会一错再错,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
明明已经做好了取舍,可他的大脑却像怕他后悔一样,总在见缝插针地提醒他:他和柳元洵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一时心软,为救柳元洵赔上了一切,武功尽失,沦为废人,他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不像凌亭,他信奉谋算与掠夺,他宁肯拖着自己想要的人一起下地狱,也学不会默默守护在别人身边。
凌亭爱一个人,或许会给对方自由,看他在林间展翅;他若爱一个人,便要折了他的翅膀,圈着他,囚着他,将他压在床上,咬住他的喉咙,和他骨血交融,叫他此生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
可柳元洵贵为天雍的王爷,这世间,除了皇上,没有能拴住他的锁链。他若是得了健康,便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迟早是要飞走的。
顾莲沼站在原地出神,直到屋外传来凌亭的动静,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垂眸敛神,替柳元洵脱下了长袍。
凌亭一进屋便察觉到了柳元洵的异样。他匆匆放下药碗,全然忘了“妾室在房时,侍卫不能逗留”的规矩,满心满眼都只有柳元洵苍白如纸的脸。
他快步上前,握住柳元洵的手,扶着他在床边坐下,而后单膝跪地,仰头望着柳元洵,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主子,您哪里不舒服?可是被血吓到了?”
柳元洵虽与顾莲沼相处了一月,但最熟悉、最信赖的依旧是凌亭。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反手回握住凌亭的手,焦躁道:“我想沐浴。”
“我已经吩咐过了,热水马上就好。”凌亭一边柔声安抚他,一边对顾莲沼说道:“顾大人,烦请您拉开床侧柜子左数第三列第四排的抽屉,将里头那个土色的瓷瓶拿来。”
前一刻,说这话的是顾莲沼。
而这一秒,陪在柳元洵身边的人变成了凌亭。
顾莲沼也是此刻才发现柳元洵神情中的异样。他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想问:你怎么了?
可当他看到柳元洵对凌亭的亲近与依赖时,心口的揪痛瞬间扩散,厌恶、烦躁、忧虑、关心等情绪交织在一起,搅成一团,让他胃里一阵翻涌,恨不得立刻返回诏狱,狠狠惩治几个犯人,以解心头之闷。
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只能依照凌亭的吩咐,机械地取出那个瓷瓶。
顾莲沼刚把瓷瓶递过去,柳元洵便迫不及待地一把夺过,动作近乎粗鲁。
他颤着手拔开软木塞,将瓶口凑近鼻尖,深深嗅闻了几下。浓郁的菝蔺香气瞬间冲散了幻觉中的血腥气,清凉提神的味道叫他好受了许多。
凌亭见他神色渐渐舒缓,这才松了口气,他脸上露出笑容,柔声道:“主子是不是感觉好些了?”
“嗯。”柳元洵揉了揉眉心,流露出一丝只有在最亲近之人面前才会展现的脆弱,喃喃自语道:“好多血啊……”
“别想了,主子,咱不想那些糟心事了,都过去了。”凌亭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像哄小孩子似的柔声安抚,“您想想咱们院里的桂花树,再想想去年您亲手种在花园里的牡丹,那些花香才叫人舒心呢。对了,您还记得新买来的那两匹马吗?大马我已经请了专人伺候,听说那是个养马的老手,很有一套,说不定再过几天,您就能骑着它出去散步了……”
柳元洵被他说得心中一动,眼中浮现出一丝向往:“我还没骑过马呢。”
凌亭嘴角上扬,笑容愈发温柔,他仰望着柳元洵,眼中都是他的身影,“要是主子想学,等天气暖和些,我教您。”
柳元洵自然想答应,可一想到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他又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