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柳元洵长叹一口气,说不出的可惜。
凌亭笑了,“主子怜惜他?”
柳元洵笑了笑,道:“身怀绝技却命途多舛的人,总是教人怜惜的。”
他自小身子骨就差,也格外羡慕那些身体强健的人。可他身体差,却是皇亲国戚、金枝玉叶,凌亭他们武学天赋极高,却囿于身份,只能被困高墙大院之中,做些伺候人的活。
“苦了你了。”柳元洵叹息一声,拍了拍凌亭的手。
他刚要将手拿开,凌亭就翻转手腕,回握住了柳元洵,动作神态都很自然。因为一直屈膝站着的缘故,高大的身躯看上去倒比柳元洵还低半个头,“今儿天气不错,主子要不要出门走走?散步回来,也该传膳了。”
生病的人是不能受寒的,可今儿外面没风,太阳也好,出去走走也有好处。
他婚前就昏迷了三日,新婚之夜一过,又病了两天,笼统一算已经六天没出过房门了,再憋下去人都要长毛了。
不用说话,凌亭只看他忽然亮起的眼睛就知道他动心了,他笑了笑,转身往床后走,“我去给主子拿大麾。”
厚重的黑色毛料长麾直至脚踝,凌亭又为他加了条鸦青色的围脖,银狐镶边的兜帽一罩,大半张脸就被遮去了。
凌亭站在他身前整理着围脖,无意间抬眼,恰看见一双如春水般柔和的眼眸,抚在他衣领处的手便不自觉顿住了。
他早知道主子这双眼睛天生含情,生得极好,眼眸动作间,浓密纤软的眼睫就像是从人的心上拂了过去,既痒又酥,勾得人总想多看,又怕看多了沦陷。
柳元洵轻挑了下眉,不解道:“怎么?”
凌亭回过神来,十分自然地笑了笑,伸手将他的围脖扯松了些,“怕主子觉得闷。”
柳元洵又是一笑,灿若星辰的眸子亮得晃眼,“不闷,刚好。”
凌亭低头浅笑,搀住了他的手臂,“不闷就好。”
收拾好了,也该出门了。
一连绕过两座屏风,又经过前厅的八座檀木椅,门槛还没迈出去,洪公公喜气洋洋的老脸就出现在了柳元洵眼前,身后还跟着劲装束发的顾莲沼。
“见过七王爷。”洪公公作势下跪,凌亭急忙去扶,这礼便夭折在了半路。
可身后没人理会的顾莲沼却只能扎扎实实地跪在地上磕头,闷闷一声响后,就听他说:“见过七王爷。”
“胡闹,”洪公公冷着脸转头,“怎么能叫七王爷?没人教过你规矩吗?!”
“洪公公,”柳元洵声音不大,语气却有些冷,“顾莲沼入了七王府,便是我的人,他没规矩,你该来训我。”
“奴才该死,是奴才僭越,请七王爷责罚。”洪公公甩了凌亭的手就往下跪,年过五十的人了,这五六年里,他除了皇帝就没跪过其他人,这一跪却生生磕出了一记脆响,瞬间就将柳元洵架到了下不来的高台上。
洪公公叫洪福,既是皇帝的大伴,也是先皇后亲自挑选出的人,皇后见了他也是客气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他的言行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洪公公跪了七王爷,那不正说明七王爷是皇帝的心头宝吗?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这只是他皇兄在做戏罢了。
一股自接到婚旨就没消弭过的疲惫重新漫上心头,刚刚滋生的好心情顷刻就散去了,柳元洵疲惫道:“凌亭,扶洪公公上座。顾九也起来吧。”
说完,他就转身向着檀木座走去了。
顾莲沼刚听见顾九这个称号时还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等他意识到顾九是指他在锦衣卫十三太保里的排名时,人已经站了起来。
八把檀木椅,两把座首,其余六把各居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