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竟先一心为他调理起了身体。

片刻后,沉默许久的顾莲沼轻轻垂下眼眸,用一种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语气问道:“王爷以前说,要我把王府当自己家,这话,还作数吗?”

说这话时,柳元洵自知时日无多,所以,不管是做妾室还是侍卫,对顾莲沼来说并无太大区别。

可顾莲沼这个问题,显然是在问,若是柳元洵不会死,他往后要以何种身份留在王府。

继续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男妾?这对顾莲沼来说并不公平。

可若要将这虚名坐实,柳元洵自己又不愿意。他看待顾莲沼,就如同看着一株长满荆棘的花,有喜爱也有偏宠,浇水施肥只是为了让他长得更好,却从未有过与他恩爱相伴的念头。

但要是让顾莲沼没名没分地留在王府,一介外姓哥儿,又怎么可能清清白白地呆下去。

柳元洵本想弄清顾莲沼的想法,可当顾莲沼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他时,他才惊觉,答案其实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顾莲沼对他持何种态度,而是无论顾莲沼给出怎样的回答,他都无法给予除了利益之外的任何东西。

他不可能与顾莲沼坐实关系,更不可能给他一个有实际意义的名分。倘若他能像寻常人一样活下去,一定会找机会将顾莲沼清清白白地送出王府。

况且,纯阳内力调理的不过是他的气血,真正致命的却是身体里的蛊毒。即便顾莲沼身负纯阳内力,他也活不过来年冬天。

蛊毒一事,关乎他母妃的清誉,是他要带进坟墓的秘密,他绝不可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顾莲沼。

他问出的问题,却把自己困住了。

桌上的残羹已然冷透,清蒸鲈鱼渐渐散发出一丝腥味。

看他沉默,顾莲沼其实已经懂了。他在心里无声地冷笑,既厌恶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动摇,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轻易被温柔迷惑。

他若是一头栽进柳元洵温柔的网,傻乎乎地回答:“如果王爷您身体恢复好了,我当然愿意一直留在您身边做您的妾室。”

那柳元洵定会略带歉意地告诉他:“可是我不想要你做我的妾室。”

然后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在利用完他之后,体体面面地将他送出瑞王府。

那才是真正的下贱,真正的活该。

顾莲沼垂着眸,长而直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晦暗无光的眼神,也遮住了他怨毒到生恨的内心。

活着的人有太多选择,也有太多可能,就像他逐渐代替了凌亭,日后也会有下一个纯阳之体逐渐代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