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晴“扑哧”一声笑了,刚笑罢,又扁着嘴要哭,柳元洵只能转移话题:“凌亭和顾九呢?”

“我哥在替您熬药,顾……顾大人在后院练武。”说完,凌晴就趴到柳元洵床边,软声央求道:“主子,你叫我哥继续呆在房里吧,也好时刻注意您的病情。”

柳元洵笑了笑,“这不合规矩。若叫旁人知道,凌亭的名声也会受损。”

谁家主子和妾室睡一屋,还要叫个侍卫守在房里呢?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会冒出多少揣测。

“可是……”

话未说完,凌亭就端着药进来了。见柳元洵醒了,他目露惊喜,脚步快了两分。

喂完了药,他扫开下摆跪在了地上,迎着柳元洵惊讶的目光,主动解释道:“当日您高热昏迷,我一时气急,对顾大人动了手,是我鲁莽,我愿意受罚……”

他这一说,柳元洵终于想起自己浑浑噩噩时,也隐约听见了凌晴的指责。

“起来吧,”柳元洵抬了抬手,叹气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可这病来得急,连我也没有预料,倒也不能怪他。”

“哼,”凌晴撅嘴,“您就知道帮他说话!他可一点都不会顾及您呢!”

柳元洵失笑,“这可不是帮他说话。他受我牵连,失了名节与职位,我理应做些弥补;可他不欠我什么,不相欠便是不相干,没道理要求一个不相干的人如你们一般照顾我。”

他所做一切都只求问心无愧,并不是为了换取顾莲沼的感激与回报。他二人若是能因此结个善缘,以朋友相称,是好事;若是不能,也没什么所谓。

凌晴小声嘀咕道:“可我就是觉得您受委屈了。”

“因为你向着我呀。”柳元洵不由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因为心有偏向,所以预设了立场,可刨除私心去看,顾九只是一直在以普通人的态度和我相处,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凌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即便她心气仍旧不顺,可柳元洵云淡风轻的态度,却也叫她心里的不平之气淡去了。

凌亭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幕。这一刻,他说不出自己对顾莲沼究竟是羡慕多些,还是怜悯多些。

凌晴还没开情窍,看人看事都停留在表面的“顾莲沼待王爷好不好”,更深一层的便想不到了。可他年纪稍长,心思也不纯,看到的就不止这一面了。

顾莲沼是什么人,那是北镇抚司最年轻的镇抚使,查过的案子没有数百也有八十。小小年纪就手腕了得,为了在京城站稳脚跟,十岁就算计了德高望重的顾明远,后又借势攀上了锦衣卫指挥使刘讯。此等心计,非一般人可比拟。

像他这样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若是有心算计王爷,即便拿出对待顾明远、刘讯等人的三分虚情,也能将面子上的情谊做得漂漂亮亮的。

可他没有。他非但不去巴结,还刻意疏远,总是冷脸,同睡一张床却连王爷的正脸也不瞧。

他若是个蠢人,倒可以说他仗着王爷和善故意拿乔,可这人若是顾莲沼,那事儿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要么他心机深沉,知道王爷厌恶虚情假意,所以刻意保持距离,想慢慢筹谋。要么……

凌亭垂下眼眸,不愿细想。

他只觉得,顾莲沼若一辈子都狼心狗肺不开窍,倒也挺好的。怕就怕他没见过几个好人,遇到王爷这样处处替他着想的人,一时把持不住,陷了进去。

可陷进去之后呢……

对王爷来说,顾莲沼和路边的饿犬有什么不同呢?王爷心善,且手有余粮,见到饥肠辘辘的野狗就随手喂它两个包子,野狗感激不尽,蹦蹦跳跳地绕在他周围摇尾巴,恨不能将一颗真心掏出来给他看。

可它全部的真心,对王爷来说不过是徒添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