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难寻觅的,便是毫无线索的东西。倘若他还活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好歹能寻得一条明路。
可若是杀了他,除了能拖延少许时间外,还能有什么用呢?他死了,他身后的人自然会选下一个人来入局,沈巍也好,其他人也罢,死了他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与其在茫茫人海中大海捞针,倒不如紧紧盯着他,伺机而动。
无论怎么看,直接杀人都是很不划算的买卖。
柳元洵可不认为对方是一时冲动、犯傻才会对自己下手,而是他身上除了图谱之外,必定还存在着某些让背后之人深感忌惮的东西,这才致使他们宁可中断线索,也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但这东西是什么,他目前还想不透。
他只能猜。在他自己看来,他能被称作优点的,除了王爷的身份,就只剩寻求真相的执着了。
正想着,船身一个颠簸,柳元洵脸色便是一白,他下意识攥紧了手,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般的不适。
他已经幸运地逃过了死劫,比起避火坠河的惊险,这些颠簸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只需熬过这一个白天,再撑过一个夜晚,等明日天亮之时,便能上岸了。
……
江南与京城相距上千公里。大军行军时,不仅要考虑一路的物资补给,还需衡量道路的通行条件,没有十几天,根本到不了江南。
但单人快马就不同了,除却必要的休息外,甚至可以横穿小路,大军需要十几天才能走完的路程,一匹快马五六天便能轻松跑完。
所以当顾莲沼骑着快马,顺着逼仄的山道险路直抵渡口时,柳元洵所在的商船还未抵达岸口。
此时已入南方地界,天边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比起北方瞬间将人浸透的倾盆大雨,南方一落雨,最先感觉到的不是水,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潮气。
由于时间差的缘故,前来接应瑞王的地方官员,尚未收到瑞王遇刺的消息,依旧依照信函中约定的时间,驻守在河边,并拉起了一条长长的防线,严禁任何行人靠近。
顾莲沼将乌霆牵至树下,自己则撑起一把油纸伞,在雨水敲击伞面的“沙沙”声中,静静地眺望平静的河面。
渐渐地,一个小黑点出现在视线尽头。随着船身逐渐靠近,轮廓愈发清晰,顾莲沼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每一次跳动,都饱含着难以言喻的期待。
他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也从未如此深切地想念过一个人;更未曾体会过,仅仅只是遥望着那个人即将出现的方向,就如此期待而欣喜的感觉。
船终于缓缓靠岸。
顾莲沼脚步不自觉加快,可走了两步便发现,那不是柳元洵所在的那条船。
本该感到失落的。
然而,河面尽头出现的另一个小黑点,瞬间将他的失落转化为更为浓烈的期待。
他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