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和柳元洵圈在这只有彼此的马车里,可他又怕柳元洵嫌他无趣,嫌他木讷。

不通情爱的,又何止柳元洵一人。他自己也是半路以欲入道,将人抱在怀里吃了个遍,转头需要谈情说爱的时候,也只知道埋头往被子里钻。

想到这儿,顾莲沼往床边走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在贫瘠的前半生里仔细回忆了一番,勉强揪出一件可以称之为“爱侣”间正常情趣的事。

“阿洵,你想……下棋吗?”顾莲沼难得感到一丝窘迫,“不过我棋艺不精,怕是入不了你的眼。”

“好啊,”柳元洵倒是不在意,他裹着虎皮大氅下了床,趿拉着鞋子,朝一侧的储物柜走去,“我记得凌晴说,围棋好像放在这儿了。”

顾莲沼忙道:“你别下床了,我来拿。”

“没事,我总不能一直坐在床上,”柳元洵微微一笑,拉开抽屉,将里头的棋盘和一篓棋子递给顾莲沼,“反正都要去桌前,早晚都得下床。”

顾莲沼正要转身去放东西,却听身后一道细微风声,匆忙转头时,已经听见棋子噼里啪啦坠地的声响。而手持着白子棋篓的柳元洵脸白如纸,整条右臂仿若断了一般,软软垂在身侧。

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脑门,顾莲沼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直到散落一地的棋子蹦到脚边,他才茫然地向前迈了一步,轻轻握住柳元洵的右手。

柳元洵扯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没事,许是前些日子的伤还没好全,胳膊有些疼,一时没拿稳。你帮我捡一下棋子吧。”

“已经养好了。”顾莲沼声线有些颤抖,“我知道你的胳膊已经没事了,药是我上的,每日也是我在照料你。好没好,我最清楚。”

柳元洵见他眼角似有晶莹的水渍,忍不住抬起左手想要擦拭,可他刚刚抬手便被顾莲沼握住,将他的两只手放在一起,紧紧合握住,眼巴巴地望着他,“别骗我,告诉我实话,到底怎么了?”

柳元洵沉默了多久,顾莲沼便屏息了多久。直到那温柔的声音响起,彻底击碎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阿峤,你知道的,我……我生病了。病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先是手,接着是腿,或许到最后,我就会慢慢变成个瘫子……你别哭呀。”长期的病痛,让柳元洵总能迅速接受身体逐渐恶化的现实。他不想瞒着顾莲沼,也预感他一时半会或许无法接受现实,但他没料到,顾莲沼会哭得这样安静,又这样厉害。

顾莲沼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柳元洵的手,不住地搓揉着,豆大的泪珠从他眼眶滚落,砸在柳元洵苍白僵硬的右腕上。

见搓揉并无效果,他拉住那如玉雕般的右手,放在自己唇边,用唇轻轻摩挲着,妄图通过这样的动作唤醒它的生机。

柳元洵安静地看着他,心里除了难受,更多的却是悲凉。他不想为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可当他看到顾莲沼安静落泪的这一幕,又忍不住质疑自己是不是太想当然了些。

倘若一开始就没有接受这份感情,顾莲沼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般痛苦?他是不是也不用再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受母妃受过的罪……

“没关系,”顾莲沼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悔意,突然开口说道,“你别怕,没事的。这世上瘫子多了去了,人家照样活得好好的。大不了日子过得狼狈些,我还经历过比这更狼狈的时候呢。”

顾莲沼松开了他的手,揽着他往床边走去。眼里的泪水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眶瞬间憋得通红,眼眸中布满血丝,声音带着几分狠劲,“灵便有灵便的活法,瘫了也有瘫了的活法。你别怕。你的手不能动了,我就做你的手;你的腿不能动了,我就抱着你走;要是没办法吞咽了,我就嚼碎了喂你,就像喂药那样,一点点推进你的嗓子里。”

他扶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