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缓缓掀开被子,下了床。
卧房里的温度其实并不低,可他刚从被窝里出来,自然被冷得打了个哆嗦,单手穿鞋子很是费劲,他便只能跻拉着鞋子,慢慢走向耳房。
顾莲沼哭得很压抑,也哭得很伤心,即便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他也无法用这样一张狼狈的脸面对柳元洵。
他抬手捞起水,胡乱抹了把脸,试图将眼泪和狼狈一起洗净,待抬头的时候,除了双眼通红,倒也勉强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模样。
他刚要转身,一个温热的身躯悄然从身后贴了上来。宽大的袖口遮不住那纤细白皙的腕子,纤长的手指交叠一拢,便将他抱在了怀里。
柳元洵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凉的脸颊轻柔地蹭了蹭顾莲沼的头发。不沾阳春水的手指宛如玉瓷般细腻,泛着粉的指尖触碰上他的胸膛,轻柔地抚摸着。
像是想借助这个动作,揉开他郁结在心里的情绪,劝他宽心,哄他开怀。
他第一次主动抱顾莲沼。
抱住的,却是个浑身颤抖,仿若随时都会破碎的少年。
可他的安抚换来的却是更剧烈的颤抖,硕大的泪滴砸在他手上,惹得他的眼眶也泛了酸。
他再次贴近顾莲沼,微微张开嘴,用气音在他耳边说道:“不哭。阿峤,不要哭。”
顾莲沼浑身一震,而后缓缓阖眸,抬手覆上了柳元洵的手背。
“好凉,”他没有转身,而是背对着柳元洵低喃道:“这么冷,怎么下床来了呢?”
柳元洵没有说话,空出的那只手依然在轻揉着顾莲沼的胸膛,他虽一句安抚也没说,可每一个动作却又都在哄他。
明明自己都那么冷了,却还想着为他取暖。
“阿洵,”顾莲沼闭着眼睛,轻声问道:“我怕我下辈子比这辈子还恶劣,如果我真的很坏,你能不能答应我,多给我一些时间啊?”
柳元洵迟疑了很久。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承诺并非一时兴起的心意,而是需要长久践行、贯穿一生的坚守。他不答应顾莲沼,也不是怕他真的顽劣,而是怕自己命不由已,又是拖累。
可顾莲沼颤抖得如此厉害,他又实在不忍心,思虑良久,还是在他耳边,用气音说道:“那你,要早些来找我。”
早一些,说不定相伴的时间就久一些。即便仍陷于无可逆转的命运,在分离之前,也能多些好时光。
“好,”顾莲沼扬起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一定早早就来找你,我不喝孟婆汤,我带着记忆去找你,找到你,就不放手了,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永远这个词,听上去就很美好。
柳元洵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番问答,像是终于安了顾莲沼的心,他深吸一口气,握着柳元洵的手,转过了身。
待看清身后之人一身素衣,连鞋子都没穿好,顾莲沼顿时又慌了神,将人打横抱起,迈出耳房,径直朝着床铺走去。
脱靴子的功夫也舍不得放下手里的人,上了床后,更是立刻拉过被子,将两人严严实实地裹在了一起。
待到小腿无意间碰到柳元洵冰凉的脚,顾莲沼先是一惊,后又生了气,生气的同时还不忘将人的腿弯捞起,抓着他的脚夹在了大腿间,低斥道:“知道自己是个病人还乱跑。”
小发一通火,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他拖着病体下床是为了谁。
可怀里的人被吼了也不恼,只乖乖缩在他身前,睁着眼怯怯看他,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是在乞怜。
恼也恼不动了,伤心也哭尽了,顾莲沼盯着他的眼眸,后又移向他的唇瓣,忽地问道:“我能亲你吗?”
话题转换得太快,柳元洵还没反应过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