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么久,柳元洵已经逐渐接受了顾莲沼时不时的亲昵触碰,也没在意,只随意抽回了手。

顾莲沼站起身来,道:“王爷喝了药便歇着吧,我回指挥使司了。”

柳元洵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门。

凌亭将药碗搁置一旁,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起了肩,“主子还在为宫里的事烦心吗?”

柳元洵叹了口气,疲惫到不想说话。

若大皇子的死只是一场意外,那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了。但倘若真相正如他所料,那整个朝局与后宫,怕是都要变天了。

凌亭一边轻声宽慰,一边细心地为他揉肩。待碗中的药温度适宜,才将药碗递到他面前。

柳元洵接过药碗,仰头便喝。然而,刚咽下两口,右手突然传来一阵抽筋般的刺痛,药碗瞬间脱力掉落,药汁溅了他一身。

“主子!”凌亭惊呼一声,急忙凑近查看,“您没受伤吧?”

可这一靠近,柳元洵扭曲抽搐的右手也无处遁形了。

凌亭顾不得分寸,一把拉过他的手,惊道:“这是怎么了?!”

自上次在书房发病,柳元洵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见凌亭慌乱,也只是淡淡一句:“没事,抽筋了,你帮我按一按吧。”

抽筋事小,不是大病就好,凌亭松了口气,顾不得满地狼藉,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手,一个骨节一个骨节地轻轻按揉。

在他的悉心按揉下,僵硬的手指逐渐恢复柔软,看起来与平常差不多,凌亭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碗药本就没喝下去多少,大半全撒在了身上,地毯上也满是药汁。反正也要换衣服,凌亭顺势问了句:“主子,要不午休一会儿?时间还早,我再去熬一碗药。”

柳元洵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任由凌亭扶着他走到了床边。

他躺在床上,耳边传来凌亭收拾碎瓷的声音。手上的刺痛逐渐消退,可他的心越渐渐沉了下去。

比起第一次发病时的恐惧与焦躁,这次的他已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甚至还有心思去思考,倘若日后病情严重到再也无法隐瞒,该如何向凌亭解释。

凌亭收拾完碎瓷就出去了,柳元洵怔怔望着床前的窗户,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外头渐渐飘起了雪花。

京城的雪常常一下便是好几个时辰,雪花如鹅毛、似棉絮,又大又沉,簌簌落下,不多时便能将整个皇城覆盖。

望着那漫天飞雪,柳元洵有些躺不住了。他起身穿好衣服,披上大麾,推门走了出去。

常安、常顺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他走一步,两人便跟一步,始终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

柳元洵没撑伞,也没戴兜帽,一路往王府的花园走,等到了花园,他也已经被雪盖了满头,青丝变成了白发。

王府里的植物一向是跟随季节更换的,春有桃杏,夏有拂柳,秋天红枫,冬日红梅。

柳元洵年幼时,母妃常抱着他说,许是生他之前吃了太多梅花糕,所以他身上总有股若有若无的梅香。可他自己从未闻到过,长大后,也无人再提及此事,他便渐渐淡忘了。

直至此刻,他走到梅树下,才又忆起母妃当年的这番话。

他摘下一片梅花瓣,就着花瓣上松软洁净的落雪放入口中。咬开后,一股清苦的涩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远不如闻起来那般香甜。

尝过梅花后,他又在梅树下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倚着树干,仰头望着疏落的梅枝,抬手去接天上飘落的雪花,眼眸纯净而澄澈。

身后的两个公公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去为他找个垫子。可瞧瑞王这模样,似乎并不想被人打扰,他们便只能默默守在一旁。

柳元洵本想让他们去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