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峤,今日我需前往刑部调阅冯源远一案的卷宗。你吃过饭后,去锦衣卫取来刘黔源的画像,让凝碧辨认。无论结果如何,都要第一时间来刑部告知我。”

顾莲沼吃饭的动作一顿,听到柳元洵这句话,他脑海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入王府这么久,这好像是他和柳元洵第一次分开。

可这念头只在他脑海中存在了短短一瞬便消散了,他点了点头,语气沉稳:“王爷放心。”

柳元洵最后看向凌亭,吩咐道:“你与我一同前往刑部。”

凌亭点头应下,只是面色隐隐透着忧虑:“主子昨日奔波了整整一日,身体可还撑得住?”

柳元洵神色平静:“我正要与你说此事。王太医不是留下两张药方吗?近日府中事务繁杂,我担心自己精力不济,耽误了正事。你暂且换第二张方子来煎药吧。”

“不可啊主子!”凌亭急了,“那药方里多是虎狼之药,虽能暂时提振精力,可对身体的损伤极大。不过是一桩与您无关的案子,咱们查归查,何至于搭上自己的身体呢?”

柳元洵感念凌亭的关怀,可他与凌亭目标不同,未来的路也不同,再者,许多事他无法对凌亭言明,只能将凌亭所有的劝阻都堵回去。

他淡声道:“我已有决断。”

凌亭满心焦急,却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柳元洵的决定。他怕自己擅作主张惹柳元洵不快,只能压下心中忧虑,默默顺从。

饭罢,屋中的四人分作三个方向,各自前去了。

……

柳元洵持有特批皇令的事,早已传遍京都上层。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测他的一举一动,不明白向来深居简出的瑞王,为何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更忧心,这动静最终指向的人和事,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所以,当柳元洵孤身踏入刑部卷宗库,点名索要冯源远的卷宗时,朝中各大势力安插在刑部的眼线,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四散报信去了。

柳元洵心里清楚,这事根本瞒不住,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徒劳无功的事情上,更不愿用滋补的方子吊着这日渐衰败的身体。

他生来便疾病缠身,一辈子都在为活下去而努力。他坚持锻炼,处处养生,一日三顿都要喝那苦得令人作呕的药汤,只为了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个没有明天和未来的病人。

直到三年前,他知道自己注定要死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那一刻的自己究竟是恐惧多些,还是解脱多些。

他只是觉得,既然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那便要尽力让剩下的时光变得有价值些。至少,要做几件好事。

所以,尽管凝碧没能说出任何有用的线索,他还是将冯源远的卷宗彻底翻看了一遍。

和萧金业的案子一样,冯源远的案卷记录得极为详尽。更因为翻到了账册,且在他家后院地下挖出了巨额金银,罪证确凿,这罪名算是彻底坐实了。

单从卷宗上看,这就是一桩板上钉钉的案子。

可也不是没有突破口……

柳元洵后靠向软垫,眼神虽落在卷宗上,可他脑子里想得却是凝碧昨日说得话。

她说,她家中过得极为清贫,哥哥的官职更是因为无人打点而被顶替,母亲甚至要靠做绣品来补贴家用。

柳元洵倒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毕竟顶级绣娘的一副绣品,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她若两三个月出一副绣品,一年下来所赚的银钱,怕是比冯源远一年的俸银还要多。

可冯源远怎么说也是个四品大员,就算日子过得拮据,也不至于拮据到这种地步。

如果只是单纯的缺钱,倒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