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神君平日大局为重,今日倒是脾气大起来,他被盯得不爽,抬起头,重重撂了酒杯,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重婴上神拄着下巴,他的眼睛长而窄,眯起来的时候常让人想到什么动物,他坐的并不端正,透着股慵懒的俊美,看起来很不正经,话却说得极为缠绵郑重,道:“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玉衡清醒时兴许能说出几句话堵回去,可他醉了。

他有些茫然,和对面的人对视,重婴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些许蛊惑,问:“你还想留在九荒殿么?”

玉衡摇头。

重婴笑了:“那一会同我一起回临渊殿,可好?”

玉衡想了想,道:“好。”

重婴上神满意了。

他忽然觉得,今夜,这样的好日子,玉衡神君理所应该是喝醉的了。

玉衡酒量本就不好,又饮快了几杯,宴会只到一半,就趴到了桌上。

他听到有人埋怨道:“这酒太烈,喝的我好难受,阿冥,如意袋给我吧。”

玉衡莫名有些火气,他想说这酒是司药神君的珍藏,今日割肉拿出来招待,还有人挑剔!

他转头过去,看到个高大的背影,将说话的人遮掩得结实,只能看到伸到桌上翻找口袋的一双手。

那双手又白又软,保养的极好。

他在布袋里翻了好一会儿,捏出来个浅绿色的瓷瓶,道:“醒酒丹在这里。”

他本要将如意袋还回去,却忽的“嗯?”了一声,在布袋中摸到个黄绿色的指环,草绳穿了颗不值钱的珍珠,日久天长,哪怕在如意袋中,也已经失了鲜色,草环干枯失水,珠子黄如鱼珠,好似随意一碰就会碾成碎渣。

铃兰问:“这是什么?”

殷冥看向铃兰手上。

殷冥第一次遇见玉衡,是在南水。

彼时他年岁尚小,还是北凉国矜贵的小太子。

刚一入境,他便闻到股花香,似乎入了酿的陈花,沁香微辣,灌了满鼻,只是轻嗅,便似醉了。

他跟着花香走,来到了棵梨树下。

小太子仰着头,看到满树梨子,和一朵“生”在树上的牡丹。

那朵艳极了的牡丹笑嘻嘻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两只玉白色的腿悬在树枝上晃。

他漂亮的惊人,开口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怎么进来的?”

“莫非……是师父新收的小徒弟?!”

殷冥微微一怔,从未有人,一上来敢问他如此多的话。

那人咧嘴,讷讷道:“诶,长得如此俊俏,竟是个痴呆的小哑巴?”

小太子自小身子弱,耳朵却意外好使,刚要说他不是呆子,也不是哑巴,刚张开嘴,又听那人道:“不说算了,赏你个梨子吃,我去找师父了!”

“接好!”

这话来的突然,他还未来得及抬手,一个大鸭梨劈头盖脸砸下来,当场碎成八瓣,头顶了鸭蛋大小的包,却溅了他满嘴甜汁。

许多年后,二人再提起这事,玉衡在床上笑得打滚,说当时还以为殷冥是个呆子。

殷冥道:“呆子?”

殷冥把玉衡按住,玉衡从他下颚亲到他的额角,舔他额角那点疤痕。

后来,他在南水住下了,每日都趴在玉衡身上闻,说来奇怪,玉衡身上这股子香气,好似只有他闻得到。

小太子本是来养病的,可跟玉衡待在一起,却病的越发厉害。

玉衡第一次带殷冥爬树,连扯带拽,还给人在腰上栓了根绳子,生生把人拖到了树顶,殷冥从三四人高的树上往下瞧,咽了三口口水。

玉衡拍殷冥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