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事有些扫兴,宴席撤掉,王公亲贵也纷纷谨言慎行。
如云珏所说的那样,天色在午膳后不久就暗了下来,风吹过才冒出些许草芽的草地,灰蒙蒙的像是再度反冬。
乌云压低,连宫人们都纷纷进了帐,雷电劈过天空,跪在地上的少年浑身颤抖了一下,却未敢起身。
不远处的营帐混乱了起来,不知谁高呼了一声:“快准备热水,贵妃娘娘要生了!”
“快快快,叫太医。”
“小心别让雨淋了!”
一声呼喊,宫人皆是被召往了安顿在中间的大帐,为那尚未降生的皇子奔波忙碌。
雨滴落了下来,一点两点的浸润草地,然后变得绵密,逐渐瓢泼,冲刷的跪在地上已经几个时辰的少年有些不稳。
痛呼惨叫声从远处传来,忙碌之声掺杂。
雨水冲刷的地方,母鹿身上的血液在缓缓随之流淌蔓延着,只是天色暗沉的,让齐云玏几乎看不清。
因为雨水像极了眼泪,哭干了也会淌下来。
父皇厌弃,众人耻笑。
若是图贵妃无法平安产子,他恐怕也要罪加一等。
今日之后,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头顶的雨水一瞬间好像停了下来,齐云玏抬起模糊的视线仰头,在看清伞下站着的人时,眸中一时有些失望,可心在一瞬间却好像热了起来。
皇九子齐云珏,父皇常年忽视之人,他曾经庆幸拥有健康的身体,能够拥有父皇宠爱的心情,也多半源于他。
可这满宫里,来为他撑伞的,竟是最意想不到之人。
“你来做什么?”齐云玏开口时,声音已有些虚弱。
“我只是有些好奇。”持着伞的人声音温柔而清凉,好像跟他手中单薄的伞一样,却将漂泊大雨隔绝在了其外。
“什么?”齐云玏问道。
“你看起来很想死,为什么?”持伞之人轻声询问,似是不解。
齐云玏心中的火气一时有些升腾,他带着些怒火的眨掉了眼中的模糊,看向了那明知故问之人,却在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时,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地底窜起。
因为那双眼睛中没有落井下石和幸灾乐祸的情绪,他只是看着他,在发出疑问。
“因为屈辱。”齐云玏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忍着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所有人都看着我因为一头鹿而下跪,你要是不理解,也可以跪下来试试。”
“还是算了,这里的地面看起来很脏。”伞下的人拒绝道。
“那就不要来问!”齐云玏忍着怒火道。
他平时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但现在他已经疲惫至极,不想再回答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现在看起来又想活了。”伞下之人笑道。
“要是能活着,谁会想死!”齐云玏说道,“你会想死吗?”
“不会。”伞下之人弯下了腰,或许营帐处的光太过明亮,以至于齐云玏一瞬间能够看清从他肩头滑落下来的发丝,然后对上了那双澄澈微凉的眼睛,将他狼狈的模样清晰的映在了其中。
一切嘈杂一瞬间被摒弃在外,也让齐云玏一瞬间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看着那浅笑的薄唇轻启,悦耳的声音温柔入心:“想活着,就好好做个窝囊废吧,否则你和你的母亲都会死的。”
齐云玏的呼吸颤抖了一下,眼睛瞪的极大,听着那温柔的叙述:“不要去深究,不要多问。”
他说的很轻,却像是天边的闪电一样,让人心尖震颤。
他的九皇兄或许从来不像世人所说的那样,病的浑浑噩噩,空有一副美貌。
皇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