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嗣啊……”云珏轻笑,剥了蜜橘送进口中道,“母妃提醒,儿臣记得此事了。”

“如此便好。”王太妃轻松了一口气道。

便是她的儿子,她如今说话也不轻松。

“母妃近日身体还好吗?日子可还舒心?有什么缺的吗?”云珏笑着问道。

“身体好,日子也好,宫中供给不断,没什么缺的。”王太妃笑着回道。

先帝驾崩,她的日子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太后虽仍居正位,平日里却不怎么打搅立规矩,虽还是些熟面孔,自先帝驾崩后,彼此的关系反倒和睦起来了。

她从未觉得在宫中的日子如此顺畅过,一日对镜,竟是比从前年轻了不少。

只是新人进来,或许她们彼此也难以避免如之前那般的争斗。

“母妃为何叹气?”云珏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忧虑?”

“没什么,只是感慨陛下已经长大了。”王太妃收起情绪说道。

殿内一片暖融,殿外风雪飘摇。

江无陵只听到些许交谈声,便披上斗篷下了台阶,步入了风雪中。

“师傅您慢点儿,那雪化了也冷呢。”小桂子撑了伞一路小跑的跟上,给他打着伞道。

江无陵慢下步伐问道:“太后跟太妃说了什么?”

“听说……”小桂子上前凑近了一些小声道,“听说太后娘娘知道师傅您扣下那些让陛下选妃奏折的事了,可能是让太妃娘娘过来提醒陛下的。”

“哦?”江无陵看了他一眼道,“你刚才在陛下那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猜测的事,奴才哪敢乱说。”小桂子皱了脸道。

万一说错了,他有几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我说的是太后知道奏折的事。”江无陵说道,“你没有告诉陛下。”

“这……这话奴才也不敢说。”小桂子握着伞纠结道,“奴才怕太后娘娘知道了,摘了奴才的脑袋。”

说给了陛下,太后知道了必然饶不了他,但在陛下这里只当不知道,反而不会惹祸上身。

“你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摘了你的脑袋?”江无陵继续前行道。

“师傅有您在,师傅您不救我啊?”小桂子亦步亦趋的紧张问道。

江无陵透过伞下看着漫天冰雪道:“若是陛下先发落了我呢?”

“怎么会?”小桂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怎么不会?”江无陵缓缓前行道,“当日图太傅势大,全天下也都觉得陛下无法将其连根拔起,在我这里为何不会?”

小桂子一时停下,嘴唇颤抖,口中溢出的热气都是抖的。

“想要一个人死,一杯毒酒足以。”江无陵转身看着那停下呆愣的人笑道,“或许这杯毒酒还会由你来端给我,到时候你端还是不端?”

小桂子面对着他的神色,一身气息粗重难言,他嘴唇颤抖着,跪下了身去抓住了绣着刺绣的衣袍,眼眶发红道:“奴才不敢抗旨,但师傅您死了,徒儿也活不了……”

他的眼泪涌出,声音磕磕绊绊的哀泣着,整个人都好像被冰雪浸透了一样。

“是呀,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都跑不了。”江无陵垂眸看着脚下皱巴巴的小太监道。

帝命难违,不是一个小太监想抗旨就能抗旨的,他若是真不敬君畏君,第一个盯上的也该是他这个掌印太监的位置。

这宫中之人,人人都想要活下去,畏于权势者大有人在,那般舍命相护的人连帝王都难觅一个。

换一个,也未必就比这个更好。

一切成败,还需握于自己手中。

“起来。”江无陵垂眸,轻踢了踢他的膝盖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