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所见,粮草丰沛让人心安。

唯有两点让他觉得忧心,一是,陛下虽生的如画中人,却未免太瘦弱了,让他觉得自己的手臂恐怕都比陛下的大腿粗。

“听说陛下多年卧病在床,就算养好了,也还是瘦弱。”骑在马上看顾着粮草的小将道,“那日我见陛下吃的还不足三碗,应该是这个缘故。”

“真是令人忧心,希望陛下能够早日养好身体。”窦百战诚恳向天祈求。

至于其二,便是宦官。

宦官为佞,那是跟朝中奸佞不相上下的存在。

图家未曾势大到那般地步前,军中监军多为宦官,他们的良心就像是连同子孙根一同割去了一样,持着圣令在那边疆耀武扬威,指点江山。

若无银钱孝敬,便在后面使绊子,粮草过手,总要扣下许多油水,若有丝毫不顺从,便时时要向陛下进献谗言,让人只以为边疆军不服从君令。

便是他的父亲,都要对那狐假虎威者让上三分,哪怕气的咬牙切齿,也只能忍了又忍。

如此便罢,偏偏他们不懂军中调度,却喜欢干扰军令,而沙场失误,便是无辜者送命。

打不得,骂不得,杀不得,无法向京中请奏,便是用计让人失去说话的机会,京中也会派人来查,再派来的人,也不会比上一个更好。

而陛下的身旁,却有无数那样的人在。

司礼监高高在上,折子入内,几乎必经司礼监。

而那么年轻便爬上掌监位置的太监,怎么看都不是毫无野心的易与之辈。

……

万寿节先于殿选到来,陛下下令虽不可奢靡演奏,却在京中各处开了粥棚,取与民同乐之意。

腹有饥者凭户籍路引便可领上一碗。

万寿节前三日同庆,不过一日,京中已复往日热闹盛景。

“泊远兄,如何?”

“陛下爱民如子,是我等之幸。”楼宇之上,青年文士负手,看人流如烟。

再至放榜,京中颇有普天同庆之意,有人欢喜有人愁,榜下捉婿倒也有几分笑谈。

“陛下,慢些。”江无陵架着帝王一侧手臂,一手拉着,一手搀扶着几乎半压在身上的人前行。

此次万寿节虽不宜歌舞助兴,却有不少朝臣亲贵敬酒,一有为陛下贺寿之意,二也有试探帝意之心。

京中一场清剿,朝臣处死大半,剩下的要么是不牵扯重要之事的,要么是跟宫中太后有牵扯的。

陛下处罚了柳家数人,柳长行胆战心惊之余,连上告罪折子,算是舍弃了那几人,帝王再未发难,只奏折上有警醒之言,柳家这棵大树算是保下了。

可其他家族未罚,却不代表就此安全无虞,以往种种罪行,皆让他们寝食难安,因此才借着万寿节献礼,试探圣意。

礼物不能太贵重,贵重则奢靡,也不能太轻,太轻便是藐视帝王,而陛下若饮了敬酒,说明态度缓和,还有商榷的余地。

“陛下,抬脚,小心台阶。”江无陵小心扶着脚步略带了几分虚浮的人,跨过台阶进了殿内,向身后人吩咐道,“去取换洗之物和醒酒汤来。”

“是。”宫人们匆匆去了。

江无陵小心扶着人进了内殿,其实那些人不知,陛下既然一次放过,日后若不再犯,便不打算再动手了。

只是帝心总要摆出几分难测之意来,喝谁的酒,不喝谁的酒,似乎都有用意,朝臣亲贵享乐之余,才能时时头上挂着警钟。

至于其他,他也未必能够事事揣测明白。

“陛……”江无陵掀开床帐想要将人放下,却觉那肩上的力道似乎伴随着搀扶的身体一并倾轧过来,腿弯碰床不得力,只能顺着力道倒在了龙床之上,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