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宣传。”云珏看着由司礼监转呈上来的奏折,并不吝啬给他答案,“将新帝之事书写成文,派快马赶往各地,由读书人通读,让百姓得知,就像官文一样。”
“陛下想要民心。”江无陵判断着他的目的。
“自然。”云珏看了他一眼笑道,“民心民意,可是极其重要的。”
他虽只做过商人,经商和从政看起来是两条不同的路,却是有互通之处的。
民心是最重要的,因为赋税,兵马,皆是来自于民。
兵强马壮,才可抵御外敌。
而元宁帝和这个朝堂却将它们弄得一团糟,千疮百孔,一击即溃。
云珏看着朝堂拟定的春汛巡河官员,又拿上了司礼监呈上的奏报,删减又增加了一些上去。
江无陵为他整理用印,自然也看到了那份名单。
巡河御史孙成,图太傅门生。
副手赵良正,为人圆滑,但办事勤勉。
调往官员好坏参半。
然一年一度的春猎将近时,孙成却已被淹死在了滔滔河水之中,还是差役快马加鞭到下游打捞了很久,才捞上了那具已经泡肿,需要靠官服才能够辨认出的尸体。
消息入京,帝感念其是忠正尽心、事必躬亲的良臣,特赐黄金百两为其大葬,并感官员上任路途太长,实在辛苦,暂时挺拔赵良正为巡河御史,以保春汛无虞。
宫中奏疏来往忙碌,司礼监与新帝之间暂无冲突,太傅府中却是砸了满地的杯盏。
无论是府中门客还是传信之人皆是止声,大气都不敢出。
“我说巡河之事怎么能答应的这么快,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图太傅深呼吸着,却难平气息。
他门下的人极多,死一个孙成不要紧,但想要将人脉稳固,必有利益往来。
上一年巡河之事便没有谋利的地方,这一年,人人皆在等着这一次的银子,他却拿不出来,如此下去,底下的人又怎会听话?
“陛下显然已有削弱太傅府势力之心,太傅还需从长计议。”门客说道。
“去年死了个林文锦,今年死了个孙成,太傅不觉得巧合吗?”又一门客说道。
“你的意思是……”图太傅话语未尽,彼此却已然明晰意思了。
去年无人留意那个将死的九殿下,只以为他油尽灯枯也是命大,能够熬到那个份上罢了。
可是今年,他便已登基为新帝,司礼监明显控于其手中,可未动用锦衣卫和司礼监中一人,便让孙成掉落河中淹死,显然是早有筹备。
事情虽无证据,却明显同出一人之手。
“终日打雁,竟叫雁啄了眼睛。”图太傅气息不定,从未有如此后悔的时候。
他当日便不该去想什么重病缠身,必死无疑,直接派人在其最微末时弄死,哪里还有后来这么多的后患无穷。
可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新帝初登基,地位尚且不稳,显然不想跟太傅直接对上,才会出此招。”门客说道,“太傅是打算退一步,还是进一步?”
图太傅看向了他,坐回了原处道:“退一步如何?”
“退一步,或许陛下会觉得图家已然臣服,不再如何针锋相对,只是太傅和门下之人曾经吞下的利益,要让一部分出去。”门客恭敬道,“此法不一定能成。”
帝王层层削弱,待到自己壮大可以动手时,以其如今下手的利落和干净程度,放过的可能性极小。
“看来只能进一步了。”图太傅缓缓沉气,在堂中皆静默时,看向了一旁亲卫道,“七皇子现在如何?”
“陛下以顺太妃相邀,免了一场龃龉,太妃也在劝,只是…”亲卫笑道,“成效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