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钧行鼻腔忽然有些发酸。

最爱的兄长,最疼他的父皇,还有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儿。

都一一离他而去。

他对不住兄长,让他肩挑重任,一人战死在沙场。

他对不住父皇,没有让他颐养天年,就重病而去。

可他最最对不住的,就是他的夫人夏若雪。

他承诺她的所有事都未曾做到,她却为了他,双目失明。

好不容易重现光明,能看见了。

却亲眼看他穿着婚服去接另一个女子。

颤抖的指尖抚过衣橱里那袭尘封的婚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将婚服紧紧搂入怀中,好似在拥昔日的夏若雪。

闭着眼,他都能想象出夏若雪穿这件婚服有多美。

滚烫的泪水决堤而下,他蜷缩在满地月光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童。

呜咽声混着颤抖的道歉在空荡荡的寝殿回荡:“对不起,若雪,我错了,是我不好……”

可回应他的,唯有穿堂而过的风,卷着满地狼藉,将悔恨吹得支离破碎。

明日,他就要登上那万人仰望的龙椅,在钟鼓齐鸣声中行册封大典。

还要牵着父皇为她钦定的女子,唤她‘皇后’。

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墙,从此成了困住他余生的牢笼。

这,大概就是夏若雪给他最狠的惩罚,让他坐拥天下,却永远失去了此生挚爱。

一个月后。

经过快马加鞭的长途跋涉,夏若雪和阮娘终于抵达了距离楼兰一城之隔的敦煌。

城中驼铃阵阵,市集上胡商汉人往来如织,莫高窟的佛窟壁画在风沙中静默千年。

夏若雪望着城墙上斑驳的砖石,明白只要跨过这片戈壁,便是神秘莫测的楼兰古国。

第15章

“若雪,对面就是楼兰了。”

阮娘递过来水壶,示意夏若雪喝水。

夏若雪接过水,任由风沙卷起鬓角碎发,骑着骆驼,淡紫色纱巾裹住半张脸,在苍茫天地间宛如一抹摇曳的晚霞。

“阮娘,我已经开始期待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清脆的驼铃声。

一队商队踏着夕阳余晖而来,领队男子勒住缰绳,腰间玄铁弯刀折射出冷光。

“可是中原人?”

夏若雪仰眼望去,见那领队眼睫如蝶翼低垂,深目高鼻轮廓凌厉,偏生薄唇噙着抹散漫笑意。

他墨发飞扬,暗纹披风猎猎作响,周身裹着西域独有的野性。

但除了野性,还有一股不出来的贵气,教人挪不开眼。

阮娘攥紧腰间短刃,警惕地躲在夏若雪身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夏若雪强压下心头不安,攥着缰绳的指尖发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

霍靳沙抬手遮挡刺眼的日光,深目微眯,眼尾在阳光下拉出凌厉的弧度。

他打量着眼前两个单薄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3

“跟着我们的商队一块入内吧,你们应该没有通关文牒。”

他说的对。

夏若雪有些震惊,她和阮娘的确没有通关文牒。

但是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有何目的。

夏若雪下意识握紧骆驼缰绳,风沙卷着细沙灌进领口,她骑着骆驼加快两步。

直到与霍靳沙的马匹并行,目光直直撞进对方深邃如古潭的眼底:“无缘无故,你们为何要帮我们?”

霍靳沙勒住缰绳,墨色发带随风扬起,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

他凝视着夏若雪被风沙染红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