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腊月十二。】
【我进了荣国府,住进了珠儿的院落。院落后头种着棵梅花树。珠儿说,知道我喜欢梅花,这是前几日特命人移进来的,现在正当时,开得红艳艳的,甚是喜人】
【辛丑年五月初三】
【我有孕了。全家都喜喜欢欢的。这是老太太的头一个重孙,只是不知道是哥儿还是姐儿】
【壬寅年三月十】
【我生了,是个哥儿。珠儿说便叫贾兰罢,老爷太太并老太太听了也都欢喜】
【壬寅年八月十二】
【珠儿病了好些时日了,仍未见好,这病反倒是一日重似一日了。大夫悄声说,这病怕是难了,叫我们备下棺材,就当是冲冲喜也好】
【我很伤心,但我不能太伤心,我还得分神安慰太太,照顾兰哥儿】
【壬寅年腊月二十五】
【珠儿去了】
此后的字迹越来越淡,淡到淮南月几乎看不清。就好像写的时候没沾墨,直接用清水往本子上划。
“珠儿是贾珠,她那已逝的丈夫……”秦问川哗啦啦翻了几页,忽然顿住了,指着册子上陡然出现的字说,“诶,这儿又有墨了。”
【丙午年三月二十】
【兰哥儿也到开蒙的年纪了,请了先生到家里来教】
【戊申年五月初八】
【老爷说,先生来来去去的恐太麻烦,倒是贾家私塾近来还算热闹,先生贾代儒又是顶有名望的。让兰哥儿去那儿上学,倒是省了许多事】
【我只得应好,却有些担忧。毕竟家学内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总不如在自己家里来得放心】
【所幸兰哥儿是个乖孩子,学里从不和不三不四的人一块儿玩,下了学便回家,倒令我宽心许多】
此后的墨迹又淡下去了。
直到尾页,才回光返照似的重新清晰起来
【癸丑年十月十九】
【前几日琴儿进了府,太太便说让她在我这儿睡了。纹儿绮儿也被她们母亲带着来瞧瞧我,便也在我这稻香村歇下】
【院子里一时热闹得紧,倒令我有些不习惯】
【今儿还有件奇事。来了几个人,说是要与兰哥儿讲学】
【罢了,且不论专业不专业,来者皆是客,先令他们在稻香村歇着罢】
“戊申和癸丑之间隔了五年。”秦问川道,“还有……这是今天的日记?”
这些墨迹的浓墨重彩程度远不如之前那几页,且在说话间,又淡了一些下去,似乎随时会消失。
淮南月垂头看着,应了一声“嗯”。
她正准备合上册子,忽然,耳边传来了极其轻微的“扑簌簌”的声音。
就好像有人拿着笔,正往册子上一笔一画写着字。
淮南月和秦问川对视一眼,往册子末页瞧去。
只见那边竟又显出了几个字,墨迹未干,后头的字还在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出来
【客人里有两位格外识趣的,知道我喜欢梅花,便为我弄了来。我一时兴起,便说请她们喝女儿红】
【算算时候,她们俩现在应当看见这两行字了……】
【那么,你俩陪我玩个游戏,可好?】
【猜猜哪一个是假的对方,并把假的那一个杀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那一刹那,周遭人员倏然一扫而空,只剩下……两个淮南月和两个秦问川。
两个秦问川外表一模一样,手里抓的册子一模一样,甚至当淮南月瞥过去的时候,她俩同时wink了一下。
淮南月:……
淮南月木着脸:“你俩谁真谁假?”
秦问川一号:“这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