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问:“何意?”

裴朝朝腼腆一笑:“我是来找”

她原本想说来找琼光君,然而突然想起人间没有琼光君,人间只有季慎之。

她顿了顿:“我是来找季仙长的。”

她循循善诱:“你也知道,我体质特殊,血能入药。季仙长如今受了伤,我理当报恩呀。”

话音一落,

江独和那弟子脚步皆是一顿,然后同时朝她看过来。

两人神态各异,心里想法也不同。

那弟子心里想的是:

裴姑娘性格单纯,知恩图报,还这么舍己为人,谁能不怜爱她呢!

江独心里想的是:

装,接着装!

报恩?

哈。这是他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江独也真的忍不住嗤笑出声:“去给季慎之当药人?用自己的血给他疗伤?”

裴朝朝点头应道:“如果他受了重伤的话。”

江独真是恨不得撕烂她这张尽是瞎话的嘴。

他忍不住要说话,但余光瞥见那归元宗弟子在旁边。

他顿了顿,然后微微俯身,用只有他和裴朝朝能听见的音量反驳:“你说的鬼话你自己信不信?你当时也喂了我血,然后反手捅了我一刀。”

裴朝朝听见他这话,但无意解释。

她闭着嘴,淡笑着一言不发。

江独目光在她那幅纯善面孔上停留。

他心下飞快地划过个念头,

想知道她去找季慎之究竟要干什么。

总不至于真是报恩。

她这种人,应该只会恩将仇报。

他语气森森:“你把他支开,我带你去找季慎之。”

反正他也要去找那妖物。

而季慎之现在应该和那妖物在一起。

裴朝朝歪了歪头,听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她把旁边那归元宗弟子支开。

她声音很小:“如果他走了,那就剩下我和你两个人了。”

她指了指自己脖子,笑意渐深:“你要趁机杀了我吗?”

话是这么问的。

但她语气不咸不淡,并没有什么戒备感或警惕感,甚至有种闲适感。

江独忍不住掐了把指尖。

从遇见裴朝朝开始,他的情绪就没平稳过,不是在暴怒就是在暴怒的路上。

然而裴朝朝呢?

她的语气从始至终是一样的柔软亲昵,现在也依旧是这样的语气。

就连他掐着她脖子的时候,她的心跳也依旧平稳。

她根本不怕。

这幅姿态,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正俯瞰他,蔑视他。

江独意识到这点,心里无法抑制地生出些不忿来。

这感觉和之前那种暴怒又不太一样。

想一劳永逸撕碎她,又想拽着她一同沉入情绪失控的深渊。

他下颌线绷紧,张嘴要说话。

然而裴朝朝却先一步出声,编了个理由,把那弟子支开了。

于是这里就只剩下她和江独两人。

嘴上问着:你不会把人支开要杀我吧。

实际上又根本不是个惧怕的姿态,还先把人支开,这就多少有点挑衅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