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瞄了一眼赵明臻空下来的坐席, 燕渠定了定神,放下酒杯, 道:“长公主多喝了两杯,去了偏殿醒酒。”
“长公主酒量不佳,偏有时饮起来也不节制。”戴奇了然, 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可巧陛下有事传召,本是让您和长公主一道去的,长公主既不在,不若大将军先过去吧?一会儿老奴再着人来找公主。”
燕渠往赵明臻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想到她身边一直有三四个随从跟着,也就不再多想,随戴奇去了。
“不知陛下何事急召?”
方才燕渠就见赵景昂匆匆离席, 只是不知为了何事。
戴奇倒也没卖关子,答道:“燕将军别担心, 不过北境赶巧来了客人,陛下才传您来一见。”
燕渠颔首:“原是这样。”
内殿之中灯火通明,这边也摆开了几桌小宴,赵景昂坐于上首,正侧坐着与殿前站着的青年男子说话。
“……实令家父愧疚难安,听闻消息之后,特命我星夜兼程,赶来京城,与陛下赔罪。”
在青年男子身后,有一箱打开了的金银珠宝,并一把久经风霜的佩剑。
“家父自知教子无方,让我送来了这把剑,只道君父也是父,愚弟既做出这等混账事,是打是杀,听凭陛下处置。”
青年男子言辞恭谨,姿态谦卑,配上他身着的靛色襕衫,显得十分沉稳。
赵景昂露出了随和的表情,道:“聂都督也是为朕镇守边关,才连疏于对孩子的教养,朕又如何舍得怪罪?好在事情没有酿出什么后果,否则,岂不是叫聂卿与朕生了嫌隙。”
见戴奇引燕渠进殿,赵景昂朝他们的方向抬了抬手,道:“燕将军也来了,来,这位是聂都督的爱子聂听渊,你们应当见过。此番在京城,也好叙叙旧。”
燕渠站定,拱手礼道:“陛下,聂二公子。”
怪不得赵景昂匆匆离席,原来是聂修远把另一个儿子也派来了。
不得不说,姿态做得很足聂修远子嗣单薄,膝下一共就俩儿子,已经有一个在京城为质了,这次还舍得派一个赶来赔罪。
无论如何,赵景昂是会领情的。
身着靛色襕衫的聂听渊身形微顿,侧过身朝燕渠回礼的动作有一丝微妙的僵硬:“燕将军。”
短促的见礼过后,他便转头与赵景昂继续道:“我与燕将军……确实有过面缘。不过燕将军乃是豪杰,我弗如远胜。”
赵景昂示意宫人请这两人都入座,又笑道:“聂小将军又何必如此自谦,当年你不也曾深进敌阵,斩了那北狄大王的首级?在朕心中,你和燕将军一样,都乃人中龙凤。”
聂听渊尴尬地抓了抓手,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燕渠。
察觉到他的视线,燕渠挑了挑眉,坦然对视了回去。
聂听渊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别开话题道:“都是年少气盛时的事情了,陛下谬赞。”
在场三位,有两个都很清楚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唯独赵景昂不知情。
聂听渊的局促太过明显,赵景昂以为他这是自惭形秽了毕竟除了六年前这一桩,后续也没见有什么建树。
赵景昂没再说什么,只看了一眼形单影只的燕渠,问戴奇道:“长公主何在?皇姐从前还与朕说,想一见当年聂公子的真容来着。可巧聂公子来了,怎么不见她?”
戴奇答道:“长公主多喝了几杯水酒,正在偏殿稍息。老奴已派人去知会了。”
“那可真不赶巧。”赵景昂目露遗憾,不过很快又道:“无妨,左右聂公子还会在经常歇两日,到时再引见吧。”
聂听渊拱手应是,抬眼一见对面的燕渠神色渐冷,心里忽然又有点发起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