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一下,赵明臻却彻底醒了。
他的呼吸就打在她的手腕上,她想睁眼,却还是咬着牙,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好在床帐里一片漆黑,任燕渠如何耳聪目明,也察觉不到她眼睫的轻颤。
他把她的手掖回了被子里,缓缓躺回她的身侧。
四方的小天地里,再没有任何的动静。
赵明臻的心跳却变得有些慌乱,手心也开始烧烫。
如果说,他趁她睡着轻薄她,只能说明他色欲熏心、狗胆包天。那她大可以直接醒来,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可他这是在做什么!
像从前她养过的一只小狗一样,把他的脸托在她的手心里……
落针可闻的夤夜,细碎的情绪如潮泛起。
她再睡不着了。
深夜,兴乐宫灯火惶惶。
只是十二盏燃到盛极的桐油灯,都照不亮上首赵景昂阴沉的脸色。
“事情大抵就是这样。”昌平侯赵承睿垂手站在殿中,偷偷觑了一眼赵景昂的表情,继续道:“臣查到的几条线索,最后指向的,都是桓阳府那一位了……”
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条条线索,都指向了桓阳府的那位大都督,聂修远。
韩简所为,是受他在京为质的小儿子聂听枫唆使。而那些地痞流氓组成的“流民”里,也藏了好些钉子,不是只泼一泼燕渠、叫他丢丑这么简单。这些钉子原本预备着,婚仪的队伍一乱,就劫走长公主。
“若真叫他们得逞,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赵承睿说着,不禁抬手擦了一把汗。
真如此,亲事不成了是一回事,燕渠会遭到迁怒也是必然的结果,再加上他本就背负的凶名,恐怕谁也不敢让这样的人主政一方。
赵景昂闻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由燕渠收复的十三城,地域广袤,背靠雪山,虽然经历北狄多年压迫,如今人口锐减,但只需要一点时间稳下来,就足以变成一块巨大的香饽饽。
聂家当然不愿意自己掌控的地盘上,平白多出一个燕渠,把这一块地方抠出来吃掉。
若不是前几年打仗打得太厉害,边关还需要京城的粮草支援,恐怕聂家连皇帝的脸色都不会看,直接就会派人去接管了。
赵景昂很清楚这些,他显然正在发怒的边缘,不过憋到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发脾气的欲望。
“辛苦小叔了。”赵景昂甚至克制着笑了,道:“替朕查案,有时也是得罪人的活儿。”
昌平侯赵承睿,辈分算起来是赵景昂的叔父,但年纪其实只比他大个五六岁。
赵承睿出身宗室旁支,父亲那一辈便不出挑。但他模样英俊,小时候更是生得玉雪可爱,被当时女儿出嫁后倍感寂寞的陈太后瞧见,接来了宫里养着。
而赵景昂早早就被封了太子,一应兄弟间,虽然还要日日一起念书,但身份有别,很难相处出什么感情了,倒是和这个养在太后膝下的赵承睿有些情谊。
赵承睿本人有能力又知进退,在赵景昂继位之后,很快就成了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当年北境督战,也是他去的前线。说起来,与燕渠的关系还不错。
他忖度着赵景昂的态度,试探性地问道:“陛下这一次……是什么打算?”
赵景昂无力地叹了口气,道:“没有真的酿成恶果,朕最多只能动一动底下的人,以示威吓。聂都督毕竟是国之重臣,胡乱加以惩处,恐怕反失了民心。”
其实主要还是不能做什么。
大梁开国至今已快百年,任何一个王朝该有的积弊一个没少。
边关重镇只能仰赖地方,皇权对它的渗透和掌控在一步步减弱。聂家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