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铜壶包裹在一只绣工精致的布袋中, 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沿。
公主府的小物件无一不细, 即便只是个汤婆子。但是做工再精巧, 本质上也就是个灌热水取暖的玩意儿,不妨碍它变冷。
小事而已, 燕渠依言照做,只是指腹在感受到铜壶上明显被赵明臻的身体同化了的温度后,无意识摩挲了两下。
他很快换了热的进来, 递给赵明臻。
赵明臻正要伸手去接,指尖才碰到就缩了回来,不满地皱眉道:“太烫了,这会儿用不了。”
也不知这男的到底有多皮糙肉厚, 她摸一下都觉得烫,他居然就这么托在掌心里。
想到这儿……
赵明臻的心神微微一晃。
习武之人的身体,也许就是要更滚烫一些, 上回她趴在他的背上时,隔着衣料, 都能感受到贲张的肌肉间,散发出的灼人热意。
既如此,还舍近求远,用什么汤婆子?
燕渠轻哂一声,道:“那臣重新换了再来。”
见他要转身,赵明臻抿抿唇,叫住了他:“等等不必换了。”
燕渠定住脚步,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里很明显有疑惑。
长公主这是又想折腾什么?
赵明臻自己本也有点不好意思,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妥。
他是她的驸马,用一用又怎么了?况且,让他不必可怜巴巴地打地铺,这也是她的恩典她的体恤。
于是,赵明臻清了清嗓子,又道:“驸马左右是伺候本宫,今夜不如上床来睡吧,也方便些。”
她话音刚落,燕渠竟然站在原地,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长公主这是在……可怜臣?”
赵明臻不承认:“燕大将军威名赫赫位极人臣,本宫有什么好可怜你的。”
她扭开头,恶狠狠道:“你爱来不来,本宫只是缺个人暖床,燕将军不愿意伺候,本宫就去叫别人进来了。”
汤婆子很快被卸磨杀驴的主人踢到了一边。
燕渠没给她喊别人进来的机会。
熄了灯火之后,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都被放大了许多。
黑暗中,赵明臻躺在床的内侧,双手交叠在隐痛的小腹前,听到燕渠在身边缓缓躺下,心跳又是咚咚两声。
除了小时候被奶嬷嬷带着的时候,她还没有和谁同床共枕过。
更何况是个男人。
他应该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但在同一床被子里,存在感还是高到让人不能忽视。
赵明臻的脸开始微微有些发烫了。
也许床帐里的温度,似乎真的因为他的到来而有所上升。
管他呢,人都上来了。
她闭上眼,伸出一只手,往旁边试探。
锦被下,手腕被骤然握住的燕渠呼吸一滞,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赵明臻虽然否认了,但是他不是傻子,能感受到她的怜悯。
……从最开始就感受到了。
她的好奇心是没有恶意的,可正因如此,他才感觉自己和自己经历的所有,被高高在上地俯视了。
他不想要她的怜悯,不想要被她俯视,然而往前数这二十来年,他还没有机会去学,该怎样处理这样的事情,所以只好选择逃避。
只是,赵明臻没给他逃避的机会,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她的凤榻。
……从她说大不了让旁人来时,他其实就没剩多少思考的能力。
其他问题,他尚且可以留后再想,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很清楚,他不想承受。
而现在,她微凉的指尖就扣在他的手腕上,仿佛冰冷的刃锋划过他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