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前,惶惶的灯火下,赵景昂看着和他来自同一个母亲的这双眼睛,一字一顿地道:“阿姐,你知道朕的顾虑是什么。”

赵明臻深吸一口气,举起并拢的三指,指着紫宸殿巍峨宏伟的穹顶,道:“我以定国长公主的名号对天起誓,此生,绝不会有危害大梁的行径,若违此誓,就叫我赵明臻天打五雷轰”

赵景昂没想逼她发誓,这一下,被她斩钉截铁的话镇住了,缓了一会儿,才悻悻道:“朕不是担心这个……本来只想问,我和燕将军一起掉水里,你会先救谁。”

他的话说得像玩笑,赵明臻却还是认真地道:“先救你,就像当年一样。”

见赵景昂听到“当年”二字,神色果然一晃,赵明臻垂下眼帘,几不可察地轻哂一声。

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他这件事情,她是做过的,所以他的表情才会有所触动。

她也是故意提起,随口答应。

只是现在,时移境异,她已经不打算在谁与谁之间做选择。

如果真的有那样危险的处境,她只会先去想,该怎么保护自己。

翌日,晨。

天刚蒙蒙亮,赵明臻已是妆容严整。

她回眸一瞥,见跟在她身后的越乔一脸警惕,手就摁在出鞘了一寸的剑柄上,不由失笑。

赵明臻拍了拍越乔的肩膀,道:“放松些,不必如此紧张。”

越乔低声答道:“抱歉,殿下。但这两日我与兄长见了一面,他和我说起了这一年来战事的不易、和乌尔霄人的残忍,我难免……”

难免多提起一些小心。

好不容易来了北境,赵明臻自然会放越乔去和越铮兄妹团聚。

不过越铮还有其他几个公主府出来的人,说这段时间要到她身边来护卫,她倒是都拒绝了。

人既然已经在军中,那就要遵守军纪、服从安排。

她这么说了,赵明臻也没强要她松下来,只道:“你兄长也不容易,之前在京中便听说了,他作战勇猛,是能进第一列的功劳。等这次事毕,本宫会上书,替你们林家恳请平反的。”

越乔抿了抿嘴,声音更低了:“劳长公主挂心。”

“也是你兄长自己争气。”

驿馆附近的围场,今日的队伍已经都整饬好了,只待赵明臻一声令下。

赵明臻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即拽稳了缰绳,回头往队伍里一扫,今日描得格外英气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这样严谨的场合,先后次序都是有讲究的。

先君后臣,先贵后轻。使团一群人后,便是北境这边的重臣,她能理解聂修远身为桓阳府的都督资历深厚,但还是不爽燕渠要在他后面。

她稍加思忖,随即叫了礼官来。

礼官很快依照吩咐,低着头往后走,随即在聂修远和燕渠跟前停步:“聂都督,燕将军。”

聂修远拧眉道:“长公主怎生还不出发,别是这个时候犹豫了。”

他看整个赵家皇室本就都不顺眼,此番和谈大事,皇帝派的居然还是他这名声甚是微妙的姐姐……说实话,他并不是很瞧得起赵明臻。

礼官擦了把汗,道:“不是,长公主的意思是……”

他朝燕渠拱了拱手,道:“长公主说,燕将军是她的驸马,理所应当与她并肩而行,护卫在她身侧。她请燕将军到前头去,也请聂都督……不要见怪。”

闻言,燕渠哑然一瞬。

聂修远倒是神色莫辨地笑了一声,随即道:“长公主金口玉言,倒是聂某不知所谓了。”

他又是呵呵两声,随即调开马头,给燕渠让路示意道:“请吧,燕将军。”

燕渠瞥了一眼最前头赵明臻的背影,心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