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臻抖抖脑袋,把沾了雪的风帽摘了, 随即挑眉睨他一眼, 趾高气昂地道:“燕将军怎么这副表情,倒像是不认得本宫了一样。”

她虽然把话说得阴阳怪气,但心里却还是踏实了下来。

太久没见了呢……

来之前,她不免也在想, 这么一点感情,真的经得起这样漫长的消磨吗?

相比不信任他,其实她更不怎么信任自己。她一贯是没长性的人, 喜欢的东西三天两头变。

好比那家书, 头两回写的时候她还觉得有趣, 写到后面,也难免越来越敷衍了。

这一次来北境, 从京城启程的时候,她心中其实没有为即将见到他而有什么波澜,更称不上有多喜悦。

可等到路途一天天近了, 她的心里,却反倒生出了一种,仿佛近乡情怯的情绪。

她大概,还是有点想他, 至少没完完全全地把他抛之脑后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赵明臻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她如此,那他呢?

他忙于行伍, 连给她的信里聊的都时常是打仗的事情,他会不会已经记不起, 这些芝麻粒大点的琐碎感情了?

好在,燕渠看她的眼神,完完全全地打消了她的这种顾虑。

果然!

他没有忘记她,还是对她有情。

看出这点之后,赵明臻的唇角微妙地翘了起来。

帐中的灯火燃得很亮,燕渠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虽不知她在高兴什么,倒也勾了勾唇。

这是梦里不会有的生动,他没有在做梦,他是清醒的。

他收敛神色,道:“外头下着雪,长公主怎么一个人来了?若有要事,召臣去驿馆就好。”

赵明臻已经走了进来,此刻正环视着这座军帐。

地方不小、东西不多,办公和休憩的地方之间拉了帘子来隔。触目可及的地方,都透露着一股森冷的气息,看起来没有什么人气。

燕渠说话的时候,她的脑袋已经探到帘后去看他休息的地方了。

她抓着帘子,转回身道:“那个姓聂的烦死了!一直找借口来试探,我借口说睡下,才打发走他们,驿馆人多眼杂,不好再召你过来。”

“正好来看看你的地方,你平常就歇在这里吗?这榻也太窄了,看着都硬硬的。”

果然是有事来找他。

燕渠垂了垂眼,道:“要日夜守在帐中的时候,都是战事胶着的时候。”

赵明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种时候,也睡不了什么好觉。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辛苦了,燕将军。”

燕渠挑眉看她,问道:“长公主顶风冒雪地来一趟,只是来慰劳臣的吗?”

“自然不是,本宫……”赵明臻顿了顿,随即颐指气使地道:“本宫自然是有事找你,你过来。”

取暖的炉子上烫着茶水,燕渠正要给她倒一杯,闻言动作一顿。

她的语气有一股奇怪的庄重,他不解,但还是端着茶走过来了。

“粗茶,长公主若喝不惯,暖暖手也好。”

赵明臻没拒绝,接过了他送上的热茶。

微凉的指稍无可避免地擦过了他的手背,燕渠下意识攥了攥空出来的手心,紧接着,却听到她一字一顿地道:“把衣裳脱了,本宫要检查。”

好匪夷所思的一句话,匪夷所思到燕渠以为自己听错了,讶异地抬眉看她,几乎是反问:“长公主?”

话一出口,方才还有些犹豫的赵明臻反倒理直气壮了起来。

她双手捂在热乎乎的杯壁上,眨巴着眼看他:“快些呀,这里也没有旁人把衣服脱掉,我要检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