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随口一问,话一出口,却又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嗳昧意味。

好在燕渠并未在意,只“嗯”了一声,随即便道:“时辰不早,公主不如干脆歇下?”

连一天都没过,解毒的药都没吃几副,昨夜终归还是有影响。赵明臻这会儿还觉得脑子是钝钝的,反应也不灵敏,于是点了点头,没拒绝他的提议。

可等寝殿陷入一片黑暗,躺下后,她忽然又不困了。

听见身旁男人的动静,赵明臻没忍住朝他侧过身,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在子嗣之事上,她很清楚,世上的男人多会怎么想怎么做。

燕渠所为,实在是让她感到意外。

尽管知道她在问什么,燕渠也没马上回答。

良久,他的声音才在黑夜里传来:“臣没想太多。”

赵明臻觉得这个回答很敷衍,抱来他的胳膊拧了一下。

只是这人皮糙肉厚,不松劲时,她居然有点儿拧不动。

她继续追问:“没想太多,那总是想了的,你说一说,我要听。”

燕渠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很轻:“真没想什么,说起来,我倒是想知道,长公主为何不愿?”

他原本确实以为,赵明臻是嫌弃他出身微贱,但她早上否认了这个说法。

以赵明臻的身份,没必要说假话来哄他。

那就是她当真不愿了。

“我问你你不回答,还反问起我了?”

她轻斥道,随即又拧他一下。

这回倒是拧动了,有人松了胳膊给她拧。

赵明臻脾气稍顺,还是扭扭捏捏地开口了:“好吧,我……”

也许她本也想找人倾诉,心里那些落了灰的事。

“我本该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的,就是都早早没了。”

燕渠沉默一瞬,道:“抱歉。”

似乎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赵明臻倒是无所谓地道:“说实话,他们夭折得太早,我和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我只是害怕。”她的声音渐渐放轻了,额头逐渐抵上他的肩膀:“当年,我母后生那个妹妹的时候……很艰难,差点就一尸两命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血,我现在闭上眼,那些血水,好像都流淌在我面前。”

她吸了吸鼻子,咕哝道:“我怕死。我好日子还没过到头呢,我不想死。”

燕渠被她逗得想笑,但是话说着说着,她又习惯性贴得很近,让他不敢笑,怕被打。

“那你呢?”赵明臻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了一个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你怕不怕死?”

“不是很怕。”

她“唔”了一声,又问:“为什么不怕?”

燕渠的声音依旧平缓:“死人见多了,觉得也就那样,有时候急行军累了,看到倒在路边的死人,还挺羡慕的,也想往旁边躺一躺。”

“急行军?你们一天能行多少里?”

“轻骑一日夜,能行近二百里。”

“二百里。”她靠在身畔男人的肩上,伸着指头算:“一个时辰是……粮草辎重不要了吗?”

“急行军顾不上,先落在后面。”

……

床帐内,两个人的声音都渐轻。

赵明臻靠在身畔男人的肩上,抱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整出闹剧的来龙去脉,宫里查得很快

有人偷换了长公主面前的酒,让她有了醉意,又引她去往偏殿休息。而偏殿里,则燃着助眠的香,叫人神思不属、昏昏欲睡。

席间手忙脚乱,上错了酒也是有的;偏殿里都是休息的贵人,点助眠的香更没错,只是稍微燃得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