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凌歌自然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宫里四处乱撞,那样太过显眼,可他又不知道楚九歌住在哪里,找起来也十分麻烦。就在纠结的当前,他忽然听到了长长一声叹息,跳上院墙去窥,正好看到了领着楚落音,望着一株柳树暗自伤神的楚九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落音,你看这柳枝,毫无生命力,早已没有绿芽长出,显然已死去多时。在这宫里,若是有人闲暇打理的话,或许它的命运就是被拉去当柴火烧了,到最后,只剩一把灰烬,没人记得它也曾枝繁叶茂,为这偌大而清冷的王宫增添光彩。”
这话说得何尝不是他自己。
常凌歌知道,更多的时候,楚九歌都沉浸在这种无法逾越的悲伤之中,这与早年的经历有关,当一切归于堕虚,这份悲伤恐怕也会留存下去。
“我知道你来了,既然来了,何不当面一叙。”说这话的时候,楚九歌没有回头,依旧端着手中的茶盏,小声打发走了楚落音,便邀躲在院外的常凌歌一同坐下饮茶。
后者自知没能瞒过他的眼,便翻越了院墙,走到他身前,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你比那时憔悴多了。”
“你也比那时粗放多了。”楚九歌微笑着抿茶,“在凤鸣山的时候,你可是恍若谪仙的隐士,如今却成了为魔教出力,偷偷潜入宫中的刺客了。”
“为魔教做事已不是一朝一夕,有些事,是从降生的那一刻起便烙印在命运里的,永远也无法逾越。”
楚九歌知道,常凌歌同他的父亲楚知意一样,从来对他都没有恶意,就如卫国王都沦陷的那一晚,是常凌歌将他从火光映天的炽热牢笼里拯救出来的,更如凤鸣山的旁敲侧击,逼他远走,重新回到了纷扰的人间。如果不是他提前预知到了危险,或许楚九歌现在早就成为了魔教手下的无名亡魂。
“有怨我把你拉进这趟浑水吗?”常凌歌问道,看着楚九歌手执茶壶,倾倒着碧色的茶汤,伸出手来覆住他的手背,却被楚九歌反手握住了手腕。他心里清楚这样的日子不会太多了,或许正是因为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他才迫不及待的想来见他吧。
“还好,总好过不明不白的死在战火中,如果没有昆仑山下那十几年的幽禁,或许我还会感谢你们父子的知遇之恩。”
没错,常凌歌才是楚知意的亲生儿子,而楚九歌,不过是楚知意心疼常凌歌,不愿让他受孤独之苦而找来的一个替身,时至今日,或许只有楚知意一人记得他的亲生父亲是何许人也。
多么可悲。
“或许真如你所说,我们都在命运的桎梏中,无法挣脱,无法逃离,可人生本应有苦有乐,不该剥夺了我所有的欢乐吧。”
“的确如此,所以你爱上了何良锦,便是上天给你的救赎。”
常凌歌此行也并非是来开导楚九歌,舒解压力之事本应由他自己去做,事实上,他做的也相当完美,否则也不会活到今天。
楚九歌对于常凌歌的记忆,不仅仅是在凤鸣山的那几日交往,他曾清楚的记得,从他睁开双眼第一次看到这个封闭的世界,到孩提读书之间,是谁叫他咿呀学语,是谁叫他识字背书,常凌歌不过比他年长五六岁的样子,却早已是独当一面的文人,他曾无比崇拜处处照顾他的常凌歌。
然而即使是这种崇敬的感情,也终有一天会变质。
常凌歌离开昆仑之时,就是楚九歌彻底陷入对孤独的恐惧之时。起初,他还日复一日的期待常凌歌能够回来,直到有一天,他恍然大悟,常凌歌去了广阔的人间,再也不会回到他这寂寞的牢笼之中,于是,崇敬就变成了哀怨,他怪他,拯救了他,却没能陪他到最后。
想起那时的绝望,楚九歌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当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