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轻而缓,谢长昼同她并肩走在林间,像在听一个不太快乐的幼崽童话。
他安静地望着她,听她诉说。
“我们三个人AA,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但出门的路上,叶初然很抱歉地说,牛肉是她点的,没看价格。”
“我平时跟她直来直去习惯了,就说了她一句,‘最好还是看看吧’。”
孟昭微顿,“一整晚,土木那姑娘都没跟我说话,但她也没表现出很明显的不高兴,我就没意识到。后来过了很久,我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土木那姑娘背地里跟所有人都说,‘以后有孟昭的局,别叫我’。”
谢长昼没说话,孟昭止住话茬,转过来看他。
她黑白分明,清澈而平静:“她觉得我在针对她。”
“你看,这么小的事情,就是这么小……但在踩坑之前,我真的很难知道,别人会因为什么生气。”
如果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不开口,不提要求。
她去跟徐东明说: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你礼貌点。
徐东明下一句话大概率是:你配吗?你配跟我提这个?
所以那时候起,孟昭就想得很明白。
十四五岁她哭着跟妈妈说不喜欢钱叔叔,妈妈转头就把这话说给钱敏实听;十八九岁她跟朋友说不想吃湘菜,朋友的决定是再也不要跟她一起吃饭。
就算她跟别人说,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没有人在乎。
她这一生能得到的,从来不是她想要的。
那她的底线在那儿,只要不触线,怎么着都行。
夕阳最后一抹光辉也湮灭在天边,天光迅速黯淡下去。
谢长昼沉默着,胸口有些闷。
他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跟个心思细腻、闹别扭的小孩儿似的,嗓音低哑,略带点薄愠地,问:
“所以,我就砸杯子的事儿跟你道歉,你跟我说‘没关系不怪你’,也是因为,我没踩你底线。你觉得,就算你还是很介意,事情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孟昭没反应过来,茫然:“啊?”
他是怎么发散到那儿去的?
谢长昼忽然有点烦,他觉得,孟昭完全不在乎自己。
他不如去死。
“你到宿舍了。”他思维有些不受控,微皱了下眉,停住脚步,“我走了。”
孟昭点点头:“谢谢你,你慢走。”
谢长昼一下子就更烦了。
街边路灯已经莹然亮起,他看着孟昭背影走向学生公寓,在她进门的前一秒,突然又叫住她:“昭昭。”
这一声叫得很平静,带着他骨子里的矜贵与不容置喙,划破干冷空气。
孟昭回过头。
“跟我提要求吧。”灰白天空下,谢长昼慵懒地站在那儿,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
他撩起眼皮,声音清淡散漫,像是说起一桩遥远的寻常事,“早年答应了要年年陪你过生日,可我们都四年没见过面了。那我岂不是,还欠你好几个生日愿望。”
孟昭怔了一会儿。
忽然有点迷糊。
在谢长昼面前,她其实不必许愿。
因为跟他在一起时,这世上,只要是他有的,只要是她想要的。
他都会双手捧起来,放进她怀里。
很久很久。
她低低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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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垂落,华灯初上,北京高架错综复杂,从桥上往下看,一轮弯月远远挂在天边,万家灯火汇聚成明灭不定的灯海。
晚高峰,长长的车流缓慢移动,拉成老电影里长长的光带。
车内温暖干燥,谢长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