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陆离回视对方:“离之私心就在此处了。”

“昔日先皇在时,厚待我甚于众人,但有所求,莫不应允。虽名为侍中,三公礼待优甚,以致于心高气傲,不觉天下之深浅,自以为能人。”

“不料一朝事变,山陵崩,奸臣现,公行伍之中不改其志,讨伐董卓奋勇在先,失败后亦是披肝沥胆,现保一方安泰。”

陆离叹了一口气:“反观在下,遇事沮丧,失了心气,以学为名避之,躬耕于田间以度日,往日之成就,如梦似幻,真假难辨,实在无颜来见孟德兄。”

这说的是两人对待事情的不同态度,也暗藏着两人如今地位的差距,陆离现在直言自己就是因为这个不好意思来见,倒是让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了。

这其实是人之常情,你坦然了,这事反而不算事,你非要暗戳戳的藏着掖着那些小心思,自己跟自己较劲、过不去,才是真的让所有人低看一眼。

曹操没有对陆离的私心发表什么看法,人家说自己心里的想法,难道你还要给人家评判一个对错吗,又不是要让你来当裁判的。

不过他隐隐觉得这话里还带有第三层意思。

他没有立刻想明白,只是再次问道:“私心如此,公情又为何呢?”

陆离:“离先前之公情,欲要天下百姓得安,如今……”

他看向曹操:“分毫未变。”

分毫未变,分毫未变好啊!

曹操突然起身,来回走了两圈:“伯安,我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出来对方可能不信,其实陆离还挺理解的,因为他也是这么一个状况,所以非常感同身受的建议道:“何妨从最想说的说起。”

曹操坐下:“在伯安看来,操可是值得以公情托付之人?”

陆离也没想到自己敢建议,对方也是真的敢听,对方这么直白,陆离也跟着直白了一把:“我心里隐约想说是,嘴上却又不愿意说出来。”

曹操觉得对方能把这么拧巴的心思用这样直白的语言说出来,这也当真是有本事。

而有些话看似说直白了,反而不直白。

就如此刻,对方这算是心是口非了,那到底是“是”还是“非”呢。

曹操做好了自己今天会得到一个“非”的结果,可陆离说的却是:“中谷有蓷,暵其干矣。有女仳离,嘅其叹矣。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