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写的是些零散的句子,就像是游记随想。句子与句子之间似乎并不相连,但又是在说着同一件事情。笔迹里流露着一股浓烈的错乱、狂傲,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定然也是非常古老。

【这座城市只有榕树和石头,尤其以城中心那一棵最出名。】

榕树,这自然是个翻译,顾俊感觉这个词就应该这么翻译,因为它是指祭坛周围那种枝条扭曲的巨树。

听了这第一句,林墨就不由疑道:“这座城市是指高墙空间?城中心的榕树是指那截枯木?”

“恐怕是这样。”顾俊若有所思的点头。薛霸斥了林墨一句:“先不要打岔,让阿俊说。”顾俊便继续轻念。

【石道里全部是血,流了四天四夜都没有流完。

树木会咳嗽吗?树木有血吗?

我看到,在生命女神孕育生命之地,堆积的尸体融合成了一种新生命。

祭坛已经破败,先逃出来堵在上面的民众没有逃过死亡。

有很多出名的卡洛普学院人物曾经在这里举行成人礼。霍克城从来都是一个盛产医学人才的地方。】

“卡洛普学院?”这回却是薛霸自己打了岔,因为想起另一事,“你说那把解剖刀不就标着卡洛普吗?”

“应该就是同一个意思……”顾俊皱着眉头,纸上这种看待灾难的笔调,似乎并没有半点的难过与惋惜,他越多读一句,心头就越多一分不祥的感觉。

【霍克城是除了国都之外,医学最富有盛名的地方。大家说生命女神就在这里的大地之下。

霍克城的石头总是被重视,榕树总是被轻视。

人为什么不能像榕树那样呢?

一种与榕树有关的疾病,像那堆尸体形成的新生命怎么样?那里面有着瑰丽。

在这里制造病症,一定会很有趣吧。

一种新的生命形式。

会痛苦吗?生命的诞生离不开痛苦。】

轻声念读到这里,顾俊停住了,面色微微有点变白,“制造病症”。

薛霸隆了隆肌肉,林墨扶了扶眼镜,两人的面容都是沉下,是异榕病,这病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吗……

制造疾病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事物,在地球文明的战争史上,古代东西方都有过给敌人制造瘟疫的纪录。

到了现代,也有生化病毒战的概念。

只是……异榕病这么诡怪的疾病要如何制造?又是何人制造?

但顾俊早有心理准备,因为他看过那个向榕树献祭的幻象,心里隐约想到什么而发紧,目光继续看下去……

【陈腐的若不过去,新鲜的就不会到来。

病毒要引起突变,变化才能带来活力。

祭坛周围很多的大榕树,它们存在了上千年上万年,是该有点变化了。

他们说疾病是坏的。愚昧低等的想法,睁开眼睛才能看到更多。

生老病死,如果对疾病没有接纳,没办法探知生命的奥义。

人类吞噬其它的生命而成长,其它的生命也可以吞噬人类而成长,这很公平。】

顾俊念着这一句句话,青筋在微微发寒的跳动,里面这些词总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让他更有点茫然的是……好像从某种角度,这些话有它的道理。

【病毒已经布下。我要坐在榕树里,欣赏。

把他们的肢体都去掉,插上榕树的枝叶。

这些榕树,可以让不同的世界都看到同样的光。

疾病也是一种救治,死亡是肤浅的概念。

唯有痛苦能创造,唯有毁灭能升华。

他们创造了光。

我创造了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