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早已跑远,教士和执事们也不在。
今天没有任何弥撒,教堂里空无一人――不。
第三排长椅中间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朴素的裙子,扎着白色头巾,手肘边放着一个圆形的野餐篮。
她看上去是个护士,也许是学校的校医?艾文轻轻的脚步声在教堂里回荡,护士并没有抬头,她沉浸在自己的祈祷里,双手交叉,抵在额头,神情安详,花瓣一样的嘴唇轻轻翕动,无声地念着自己的心愿。
艾文不想打扰她,转身往大厅侧边的楼梯走去。
护士却突然出声了,她的声音也非常优美:“莫雷尔先生不喜欢陌生人去见他。”
莫雷尔是先知的姓。
但除了听班克介绍之外,这是艾文第一次听有人称呼他姓名而不是先知。
艾文说:“我以为大家都叫他先知。”
“人们确实这么认为。”
护士说。
这时艾文想起来她是谁了,班克提到过,有个叫薇拉的教徒负责给先知送食物和日用品。
“她非常虔诚。”
班克这么说。
“要是我们小镇有能力供养一个修道院,她肯定会成为一位品格优秀的修女。”
“班克神父跟我提过您。”
艾文说。
“您是薇拉,对吗?他赞扬您虔诚。”
薇拉闭着眼睛,还维持着祈祷的姿势,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莫名其妙嗤笑了一声,随后说:“你找莫雷尔先生有什么事?”艾文走到她身边,把他出差采风那套说辞重复了一遍。
“我明白了。”
薇拉终于睁眼,侧过脸看着艾文。
这时艾文发现她的眼睛出奇的大,眼珠是非常浅的灰蓝色,配合着她苍白瘦削的脸颊、她淡色的雀斑(在阴影中不甚明晰)、她飘忽的似笑非笑的神情,那让她看起来美貌惊人,并且像个疯子。
“您是个好奇的外乡人。”
薇拉下结论。
“也可以这么说。”
艾文轻声说,没有辩解。
“等我一会。”
薇拉似乎失去了对艾文的兴趣,她重新合上眼睛,“我说完话就带你上去。”
艾文注意到她并没有用“祷告”这个词。
不过他并没有提出疑问,只是默不作声地挨着薇拉坐下了。
盯着她的侧脸看似乎也不怎么礼貌,艾文只好越过她的手肘,打量她摆在桌子上的野餐篮。
那里面就放着普通的食物和日用品,只不过,所有的东西好像都是圆溜溜的。
牛奶也并不是装在纸盒里,而是倒进瓶子;吐司也被切成白乎乎的圆饼放在碗里;黄油融化了倒进圆形的酱料碟;就连那一摞餐巾纸都被裁成了圆形。
这些微小的异常让艾文觉得隐隐不安,他没有再看。
教堂里太安静,以至于薇拉嘴唇间朦胧的细语似乎都能听见:“......这里还是很冷,哪怕到了五月。
你还在听吗?我想你还在听。
莫雷尔还是被叫作先知,虽然你从未对他说话。
你也从未对我说话,不过没关系,我依然爱你。”
艾文忍不住转过头,发现薇拉的嘴唇几乎都没有动,那点声音好像是从她灵魂里逸散出来的。
过了一会,连这些呓语也归于寂静。
在昏暗宁静的空气里坐了一会,薇拉终于说:“好了,跟我来。”
他们穿过长椅,沿着墙壁往楼梯走。
墙壁边的廊柱上都刻着圣人的浮雕。
最靠近楼梯口的柱子上雕刻着受刑的耶稣,他身材优美,近乎赤身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