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持续得不久,但他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太阳了。
现在明明是正午,在无云的天空上,太阳依旧是白乎乎的一团,没有什么热力,仿佛是冰箱里的灯。
气温不高。
艾文已经有点后悔只穿了件衬衣,不过他还是沿着废弃的电车轨往前走。
小镇上终于出现了人影,不过就跟太阳一样,都是苍白而有气无力的。
街边的一些店铺开了门,不过货物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摊前挤着年老的女人们挑拣着,只言片语飘了过来:“那些跟鱼一样的玩意儿…”“嘘…”“卷心菜,是的,十颗。”
“只有这么多了,夫人。”
“价钱…”“别跟我说这个啦,您大可以去吃那些鬼知道肚子里有什么的鱼。
价格就是这样。”
艾文低头匆匆走过。
拐角处躺着一个流浪汉,酒瓶子倒了一地,他喃喃自语:“迟早要淹死,不如…”他仰头又灌起了酒。
教堂门口的红油漆没有抹掉,有一部分印子变成了深褐色,艾文这才意识到那不止是红油漆而已。
仅剩的教士们肃穆地站在教堂门口,轻声念着经文,手中握着十字架。
艾文不由地顿住了。
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听着那些颂词,用一块旧手帕擦了擦眼角。
她离艾文不远,于是对他轻声说:“布朗家的年轻人昨天自己走到海里去了,先是父亲,再是儿子,唉。
我们的大海着了魔啦。”
艾文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说:“我很抱歉。”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肘。
不远处那个一滩烂泥的流浪汉醉醺醺地大嚷:“去他妈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走进海里!那都是他们自己选的,明白吗老太婆!你难道没看见过那家儿子的脸?!长得和他妈的鱼似的!你难道没看见过他们脖子上那个金吊坠!”他狂笑起来,开始颠三倒四地说一些无意义的音节,老太太受了惊吓,拢着披肩走了。
神父们依然轻声唱着颂歌。
其中一个年轻的神父离开了队伍,走到艾文跟前。
他长着一张悲悯的脸。
“你似乎有心事。”
艾文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如果不愿意对我说,也可以对主说。”
那名神父柔和地说。
“主会倾听每个人的声音。”
艾文说:“他不会倾听我的。
我也不需要他倾听我。”
神父用略带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主会倾听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在这个时刻,艾文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诺克斯的吻。
不仅是他人类形态的吻,还有他化身触手时的啜吸,色欲、冰凉,湿粘,像蜗牛留下的印记。
被他吻过的地方似乎都被下了恶毒的咒,但由于世间再没有诅咒比这些吻更可怖,所以其余邪恶也无法侵扰艾文。
就像天鹅被沼泽托举着一样,艾文被这些黑暗的爱抚支撑着,这让他有足够的力气用平静的语气回应神父:“我是异教徒,还是同性恋。
我不信你们的神,我不遵从你们的教诲。
难道上帝依然有胸怀俯听我?”神父皱着眉:“孩子,这些是不对的,你应该…”“没有所谓对不对,也没有所谓我应该做的事。”
艾文说。
“我信我自己的神。
我的神对人类一视同仁,无论信或不信,他都不在乎我们。
这让我觉得自在。
我不必供奉信仰以求偷生,因为我知道我们都会走向死亡。”
说完这些,艾文冲神父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