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缦说:“小妤脾气好,跟我挺合得来的。”
你发现万家来回端递东西的人不少,似乎跟别人家的阿姨不一样,万轻舟家里在帮忙做事的小保姆都年轻漂亮,举手投足之间很有说不出来的气质。涂云淑见你看人,就解释道:“这些小姑娘都是跟我学戏的女孩子。有一些是艺校里面的,我教教她们昆曲你平时听不听戏的呀?”
你恭敬的说:“我会一点点京剧,程派,不大通。”
涂云淑来了兴趣,你只好唱了《碧玉簪》里“夜深沉秋风起遍身寒冷”几句,涂云淑听得认真,还指点了你几个咬字。
说着说着打开了话匣子,南方口音也明显了许多:“当时京昆两个剧团抢我的呀,个么我妈妈讲了,你以后还是要留在这边的,我就你一个女儿……那这么讲就没办法了咯,我爸爸死得早嘛,我十四岁他心脏病死掉了,那我就留在这边了咯……”
又是说又是唱,没一会儿李缦出去端了药进来:“阿姨说到您喝药的点儿了,老师走之前还叮嘱让您歇一会儿,别光顾着跟我们说话。”李缦一个手端了药盅,一个手拿着一碟方糖,你连忙接了糖。涂云淑端起药喝了,李缦递了水漱口,你看着时机把糖递过去。
涂云淑含了糖又擦了嘴,轻轻点头,满意地说:“你有空嘛就过来住几天,我们这边都是小姑娘,学戏的,也有人住我们家里,北山忙的时候你就过来玩,也学一学,人不学习么是不行的……”
你笑着答应。跟李缦一起退出去。有年轻女孩儿伺候着涂云淑回房间休息。
李缦不过是面子香火情,碍着他俩算是傅煜然长辈的份上不得不周旋,此时吐一口气,在中式洗手间里开了排风扇,点起根烟。
你笑她:“怎么,累了?”
其实你又何尝不累?一场出逃折腾下来,转头又回到了东北。依旧是雕梁画栋,依旧是富贵无双,好像你的任性只是水磨青砖的地面上不小心崩落的一个水点儿,被保洁阿姨擦过去就一尘不染,光亮如新。
李缦对镜子按着脸:“笑半个上午脸都僵了。”又摇头,“算了算了,一年也就这么几回,忍忍吧。”
你听她话里多有不乐意,打起精神调侃:“缦缦大小姐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其实要不来也就不来了,唉,但是你还不知道楠哥,啧,规矩那么大,我总不能不给他面子吧。”李缦也不想多说,转而跟你聊起万轻舟和涂云淑过往的八卦。
涂云淑比万轻舟还大三岁。万轻舟早年退伍回来,有一次去南方办事,当地请他看了一出据传是周总理点过名的看家戏《西园记》。台上的涂云淑无疑是最亮眼的那个。
他二人有戏后席间的一面之缘。万轻舟给她留了自己的名片,并郑重嘱咐说如果有事情可以找他。那时的涂云淑是名角儿,早早成婚,色艺双绝,在浙江昆剧团有“云中雀”的美誉。顺风顺水,自然不缺殷勤奉承一掷千金的痴情金主,她只把万轻舟的示好置之脑后。
没过多久,到涂云淑三十五岁那时,她无可匹敌的人生终于走了下坡。丈夫破产,酗酒,家暴,整个家庭的支出都压在她身上,可家庭的重担又影响着她的表演,剧团也对她多有不满,甚至推出了培养新人的计划。
在最好的艺术年华,她想要离婚却离不得,想要上台又上不得,被纠缠得有苦说不出,眼睁睁看着新生代女孩子大放光彩。其中有一个最出挑的旦角儿,十八岁,艺名“江心月”,俨然有挑大梁的模样。彼时有戏迷在小报上感慨涂云淑的境遇是“云中雀樊笼困顿千般恨,江心月明光照破万朵莲”。
走投无路的她向万轻舟求助,这些年他们联系不多,不过一年一场堂会的关系。万轻舟真就敢单枪匹马,在人家的地盘上料理了她丈夫。而涂云淑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