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尽职尽责的司机,没有半分不恭。命运有时就是如此残酷,如浪里蛟翻,上一秒平静的水面顷刻间就是厮杀的战场。没有人能在岸上袖手旁观。

世间事,笼里雀,局中人。

车到,万昭祤熟门熟路的就找到了万轻舟的病房,说来也讽刺,这最高规格的特需病房一层已经被他们万家人沾满了,截肢了一条腿的爸爸,情绪崩溃精神分裂的妈妈,还有内脏破裂粉碎性骨折的小叔,苦笑像爬山虎一样爬上了少女姣好的容颜。

在护工的辅助下,轮椅上的万轻舟在小阳台坐着,转头看见了侄孙女。“来,坐一坐。”万轻舟虽然手术介入及时,出血量也少,但毕竟是开颅手术,语言功能还是受了点影响,他能想明白一句话,但是说的慢,舌头使不上劲儿,因此也不爱多说。

万昭祤在万轻舟的对面盘腿坐下,小蒲团被阳光晒得热热的,她在这段时间所有潮湿惶恐的阴郁,翻天覆地的痛苦,都在光下被晒干了,只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大奶奶回去,给你收拾,录下来发……。”聪颖的万昭祤可以从万轻舟的只言片语猜测出全部的意思,涂云淑先回青山坞准备收拾她的住处,采薇也在小,会录了视频发过来。

万昭祤在手机上收到了采薇发的视频,她眼睛看着屏幕,心思却飘远了,她想着青山坞后面的花园很大,万昭祤甚至没有逛遍过每一处。她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常跟不同的大姐姐在这里捉迷藏,捉蝴蝶。十年过去了,现在她们之中有些人披金带玉满身贵气,有些人杳无音信,有些人甚至已经不在人世。乔木森森,她觉得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心静。她已经沉入谷底,接下来无论怎么走也不会比这境地更坏。

她听到万轻舟问: ? “你妈妈……还好?”

两个侄子受此重创,万轻舟已分不出来心思去探望确诊了精神分裂的孟梅。算是万家半个干女婿的冯涛倒是负责,请了中医西医治疗,但情况总是时好时坏,让人揪心。万昭祤没说孟梅闹腾得厉害,白天哭夜里喊,每次夜间一折腾起来就是一两个小时,必须得她陪在妈妈身边,采薇也是日夜陪着孟梅,劝年纪还小的万昭祤早去休息。

万昭祤抿抿嘴:“还那样,夜里睡不踏实,总惊醒。但我看医生给她开的药不能老吃,吃了,妈妈虽然好些,但神情恍惚,我不想她这样,就陪着她说说话。”

万轻舟点了下头:“你妈妈……不容易。”在他眼里算是万家拖累了这个侄儿媳妇。但话又说回来,

覆巢之下,哪有人能独善其身呢?

对着从小看她长大的万轻舟,她没什么避讳:“大爷爷,我想报吉大的冬令营。”万昭祤没把自己能考上的话说死,只说试试:“如果真考上了,我去吉大走读,还能和你们住一块儿,这样也方便照顾着我爸我妈。”

万轻舟心中忍不住一阵酸,这么好的孩子,又是万家第三辈中跟他最亲的一个,等到长大了本应该是他最得力的人之一,家中却突然遭到这种变故。

万轻舟沉吟一下,然后用力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口吃清晰一些,把这句话说全,“也好,去吧,去看看,你年纪小,家里的事,不要放心上,好好长大,大爷爷在。”

万轻舟说罢拍了拍万昭祤的手,万轻舟满是输液淤青的手上,落下来一滴少女晶莹的泪,这滴泪像乐谱上的休止符,给懵懂和天真的过往画上了一个句号,从此万昭祤的人生进入了新的乐章。

万昭祤望着病房外的枝头的生机盎然,心底却如秋风过境,萧瑟万般。蝉鸣的聒噪声好像霎时被放大一千遍,听得人满心犹如小刺摘不干净,而她沉默不语,只是点头。

另一边,移居新加坡的金家,金明瑛在手机上看着小姨让她加的那个人发来的图片和视频,全方位沉浸感受着伦敦大平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