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呐。好难受,好难受。形容枯槁地坐在办公桌前,她翻了翻面前小山般的资料和卷宗。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文字仿佛拧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往日里熟悉无比的配方在此刻张牙舞爪地留存在羊皮纸上。
可以摆烂吗?类似的念头刚刚出现就被她用力地按下去。
当然不行,克拉维娅竭力令自己的双眼聚焦。
好困好困好困,女巫下意识地用手支头,却感到脸上的妆粉也变得粘腻了起来。她不耐烦地把鬓边的碎发归拢到耳后。
“族长大人,”?????馆灵细细的声音响起,“您要再睡一会儿吗?”
克拉维娅抬眼看它。奇了怪了,之前怎么不觉得谢普森的声调这么好听。再睡一会儿……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快速翻阅手中卷宗,她心中的天平在不断倾斜。
女巫半天没说话,出于困意,她的脸色面沉如水。拿不准她的意思,小蛇的眼神四处游移。
它悄悄私聊菲埃特:【哎,你也说两句,书房里静悄悄的,这弄得我很尴尬啊。】
本源之书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克拉维娅分配任务的无情声音。大量的工作被分解也被均摊到每个魔法造物的头上,安排完这一切,女巫鼓励地望了他们一眼,旋即用椅子拼出一个简陋的床铺并躺在上面一秒入眠。
“您的族长已关机,”克拉维娅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些词句,“充电需要两小时。”半分钟后,更微弱的话音从她唇间响起:“本人已逝,有事烧纸。”
没见识过此等阵仗,埋在典籍堆中的魔法造物们面面相觑。“那,如果有紧急的事情……”馆灵试探着询问,“要叫醒您吗?”
它们屏气凝神地等待。
没有回应。
数秒后菲埃特小心翼翼地合拢书页:“或许我们该开工了?要是她醒来之前我们做不完会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台词,”谢普森不满地夹夹眼睛,“但我觉得族长大人想表达的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华夫饼们彼此交换着眼神,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这真的不是在预兆些什么吗?《伽古笔记》中记载,有些巫师会突然变得嗜睡,起初他们没有在意,但最终那被证明为是自我意识消融的前兆。某天他们再度醒来,寄居在躯壳里的已经是上古神明残存在世间的分影。”
馆灵被教引师们说的心慌起来:“不至于……吧?”它转头看向菲埃特:“《伽古笔记》可靠吗?难道它不是本真实性存疑的佚名预言集吗?”
本源之书想要嘲笑它们的见风就是雨,但它忽然检索到笔记中的一条内容。
[你问,这沉眠背后是为何。答者亦非昨日之我。你需在路途前记得:困倦的影,没有不现出来的;巫者的灵,没有不被至高占据的。痛苦中保持清醒的,强如那安逸中卧于椅塌的。万物存在,不可只凭皮囊,也不可只用名姓。]
《伽古笔记-分影录》佚名
书房中的气氛渐渐凝固住了。菲埃特神经质地翻折起自己的页脚,小蛇偷偷地瞟着族长沉睡中的面容,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邪恶的事物撕破平静而来。
乔,华夫饼三姐妹中的老大,试探着给出了提议:“我们可以验证一下。不需要多么复杂的仪式,也无需多么难寻的药材。”
闻言,其余的魔法造物们向它靠拢过来,落在本源之书的封面上,它们围成一个闭合的圈并低声地研究起具体操作办法。
克拉维娅的声音在它们背后响起。魔法造物们惊恐地停下并回头看去。
还好,还好。她还躺在那张简陋的椅床上。
等等。椅子拼出来的?
它们不约而同地回想起那句谶语:[强如那安逸中卧于椅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