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莹莹确实在攒钱。她白天在中学代课,晚上去夜校修法律,书柜最上层摆着航航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旁边是我们三人的合照 在公园拍的,她穿着我送的裙子,笑得很放松。
冬至那天,我收到了法院的判决书。
林妍予的遗产扣除债务后,剩下的三十万判给了航航。
苏正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三年,阿鹏的故意伤害案进入二审,受害者家属拒绝和解。
我盯着电视里滚动的新闻,忽然想起上一世航航坠楼时,也是这样的雪天。
“在想什么,” 顾莹莹把热可可塞进我手里,镜片上蒙着层白雾,“航航说寒假想带我们去北京看升旗。”
故宫的红墙映着雪,航航穿着新买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我织的围巾。
他指着太和殿屋檐的脊兽,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爸,等我读研了,就把你们接来住,咱们买个带阳台的房子,能种您喜欢的月季。”
我看着他发梢的雪花,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我在产房攥着林妍予的手,她说 “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去看海”。此刻长安街的风掠过面颊,比记忆里的海风更暖些。
春末的傍晚,我在律所帮顾莹莹整理文件。
她的办公桌上摆着新相框,里面是航航穿着学士服的照片,旁边是我的演出照。
窗外传来蝉鸣,远处的中学正在放学,穿校服的少年们追逐着跑过树荫,像极了二十年前的某个夏日。
手机忽然震动,弹出航航的消息:爸,我申请到了公派留学名额,下个月去美国答辩。顾老师的律所接了大案子,她说等我回来,咱们就去看极光。
我摸了摸相框边缘,玻璃映出我眼角的细纹。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晚霞正将天空染成蜜色。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但很快被广场舞的音乐盖过。
苏正出狱那天,我正在给航航收拾行李。
顾莹莹说她去了外地打工,阿鹏还在少管所,未来的人生像团乱麻。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的儿子在万里之外的实验室里调试代码,我的枕边人会在睡前给我读《基督山伯爵》,我的阳台种满了粉色月季,风一吹,就像下了场温柔的雨。
合上抽屉时,我看见最深处躺着张旧照片。
那是航航三岁时拍的,林妍予抱着她站在游乐园门口,阳光穿过摩天轮的缝隙,在她们脸上织出金色的网。现在我知道了,有些网是用来困住人的,而有些光,终会穿过层层阴霾,照亮真正该走的路。
我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关于过去的短信,锁屏换成了三人在长城的合照。
顾莹莹的手搭在我肩头,航航举着冰淇淋笑得见牙不见眼,背后的烽火台在蓝天下延向远方,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风从群山间吹来,带着新翻的泥土气息。
我知道,在这辽阔的天地间,我们终于挣脱了旧故事的枷锁。
正在书写属于自己的,永远向阳的新篇章。
【完】